章勳仁的心猛地平靜了。他有這麼一個習慣,凡是遇到好事時,他的心總是靜得一點風波也沒有。隻要有這種心景,他就知道,就有一件得意之作等著他去完成了。這李翰林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太沒頭腦太傻瓜了!河灘村是什麼地方?他竟敢跑到河灘村去鬨事!
河灘村雖然分為兩派,一派維護章勳仁那年青的叔叔,一派維護現任村長,但是,這兩個人都聽他的,全河灘村的人,沒有不聽他章勳仁的。他給了他們多少好處?他讓他們成為全鎮誰也不敢欺負的村民。如果,他章勳仁要他們辦點事,他們會不願意嗎?
他打電話給他河灘村的親戚哪兒,要他如何把李翰林引進村裡,要那村長組織村民把李翰林包圍起來,再要幾個近親的兄弟趁人亂的時候,給李翰林來那麼幾下子。他告誡他們,不要打得太狠,更不能出人命,有那意思就行了。他想,小趙捱了打,你李翰林又捱了打,這事件就鬨大了。
小趙捱打,還可以說不關李翰林的事,但你李翰林為什麼也捱打了?你為什麼要到河灘村去?你去哪乾什麼?你有什麼權力抓人?再說了,一個縣委書記管這麼具體的事嗎?
更重要的是,堂堂的一個縣委書記被群眾打了,一定要上報市裡。市委書記還不把市長黃振江招過去,還不把市長狠訓一頓?
市委書記會怎麼想?你李翰林在河西縣已經給你尚方寶劍了,但是也不能做的太過分,也不可以目無群眾,河西不需要這樣的霸王縣委書記,河灘村民上訪鬨事剛剛平息,怎麼又惹出事端了?且事情越惹越大了,越惹越沒譜了!
一切都按章勳仁所設計的那樣進行著,他爾後又指揮得力乾將縣公安局的大振也跟著前往河灘村探探風聲。他章勳仁在病床上就能夠指點河灘村的局勢。
當村民蜂擁而至時,李翰林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他甚至感覺到村民們是有組織的了。但是,他並不知道章勳仁不會要他的命,他隻是按正常思維推想,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他不能讓村民們包圍住,他要衝出去。
李翰林還考慮到安小卉,他要照顧好她,因此,他回頭拉了她一把,然後便不知東南西北地往人少的地方衝。其實,更多的村民隻是圍觀的,並沒想要對他們怎麼樣,他們一衝,村民就散開了一條路。不知誰在後面喊了一句:“别讓他們跑了!”於是,村民們就在後面追起來。
李翰林和安小卉迅速由追人變成了被人追,腳下是什麼路也不知道了,隻是不停地邁動腳步。安小卉滑了一下,李翰林忙把她扶起來,也不知是怎麼扶的,一用勁就把她甩到自己前面了,後面推著她就往前跑。那會兒,李翰林是推著她那很囂張很霸氣的滾圓*臀,隻是,他一點那種感覺也沒有。
後面的人一邊追,一邊喊:“你們站住,你們跑不掉的!”警車已開進了河灘村,但是,趙宇帶著警察並不知道村裡發生的事,不知道李翰林和安小卉被村民追趕著往後河灣那處偏僻的乾河溝裡跑。河堤路很陡,李翰林和安小卉竟沒意識到,在後面追趕的村民已經有人停下來了。但是,還有那麼幾個章勳仁交代過的近親兄弟還在後面追。他們還沒有完成章勳仁要他們乾的事呢!翰林突然就站住了。
他喘著氣問:“你們想要乾什麼?”他是居高臨下站在那的,聲音就像在那幾個追趕的人頭上炸了一個雷。那幾個人也站住了,仰著頭看著李翰林。他們說:“跑呀!你們跑呀!看你們能跑多遠。”李翰林這才發現,他們幾乎跑到山頂了,天色也顯得摸糊了。
那幾個人手裡都拿著傢什,一步步向上移。李翰林說:“你們站住,你們再上來,我就把磚頭仍下去。”他的腿動了一下,就聽到他腳下的陡坡發出聲響。那幾個人看到李翰林腳下全是砌河堤的爛石頭破磚頭,隻要他腿一個蹬踏,那些爛石頭就會滾下來。他們開始意識到自己比頭上那個人的處境更危險,一個個臉都嚇得蠟黃了。
李翰林說:“你們退回去,馬上退回去!”。有人動搖了,說:“你不要等我們轉過身時,再把石頭推下來。”李翰林說:“隻要你們不上來,我是不會推下去。”
那幾個人便湊在一起嘀咕著,後來,有人退縮了,心裡害怕了,害怕他們追趕的不是别人而是縣委書記,怕政府事後會跟他們秋後算賬,就說:“我們走,我們走!一個個便慢慢往後退。”李翰林站在那裡擦著汗,看他們漸漸退遠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叫了一聲安小卉,卻沒人應,回頭看,哪有安小卉的影,安小卉早嚇得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他大聲喊:“安小卉!”。還是沒人應。
翰林便順著河堤的陡坡路往上找,想這安小卉到底跑哪去了?不會是跑瘋了吧?怎麼就不注意身後的動靜,别人都停下來了,她還在瘋跑,這會兒也不知跑哪去了!河灣裡吹來的風大,剛才跑出的汗讓風一吹,便感覺有點冷了。
李翰林發現不遠的地方,密集的草叢中有一道被壓碾過的痕跡,心裡不禁跳了一下,想安小卉會不會從那裡滾下去了?那是一個斜坡,接著是一個很陡的懸崖,如果,安小卉從這斜坡滾下去,再掉進那陡深的河灣裡……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今天,這發生的一切,竟像作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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