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頭一次來。

現在看著，確實不俗。

溫蔓將蘋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陸謙也隻吃了幾塊。

他笑笑：“你倒像我的孩子。”

溫蔓想想明珠，忍不住擠兌一句：“我跟明珠隻差一歲，那明珠是不是也能當舅舅孩子？”

陸謙目光意味深長。

片刻，他像是隨意地問：“她跟司家小子處得怎麼樣？見過兩次來家裡，應該……還成吧？”

溫蔓沒說實話。

她跟霍紹霆保證過，雙方都不偏私。

她隻抿著唇微笑。

陸謙倒沒有說什麼，一旁的柳秘書就幫著說話：“大小姐您就别賣關子了，您不說實情陸先生可急在心裡，對病情不好。”

溫蔓替陸謙掖了下被子。

她笑著說：“舅舅這樣聰明的人，還用得著問我嗎？該怎麼做舅舅明明心裡最清楚了，舅舅這次出奇地大度，紹霆都甘拜下風。”

柳秘書悟出味兒來。

陸謙隻微微地笑。

溫蔓這時正色起來，她輕聲說：“舅舅保養身體是第一，不然再傷她一次，何必？”

這話有些責備的意思了。

責備他昨晚，不顧一切，隻為那片刻溫存。

陸謙喉頭微緊，淡聲說：“以後不會了！”

溫蔓沒再多說，彼此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她待了兩個小時，給陸謙做了午餐。

她離開後，陸謙吃了午餐，覺得好了很多。

他靜靜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中午小睡了一會兒，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陸謙想想，還是接了。

“我是陸謙。”

電話那邊卻是沉默，隻有輕淺呼吸聲，微微急促。

陸謙耐心等了片刻。

他猜出是誰，於是語氣溫柔地問：“爍爍，是你嗎？”

那邊果然是小爍爍。

他還在生氣，繃著小臉蛋，半晌才願意開口：“你說回來的。”

陸謙靜默了一會兒，輕聲跟小孩子道歉：“是爸爸不好！你現在在家裡嗎？爸爸過來接你好不好？”

小爍爍不出聲兒。

陸謙語氣更溫柔了些：“我帶妹妹跟你一起出去好不好？吃你最愛吃的炸雞套餐。”

小爍爍咬了咬唇：“妹妹不能吃。”

“爸爸給她帶上奶瓶。”

……

小傢夥不說話了，不說話就是同意。

陸謙輕輕哄著：“爸爸一會兒就來。”

“舅姥爺！”

小爍爍彆扭地丟下三個字，就掛了電話。

陸謙看著電話，微微愣了下，就笑了起來跟柳秘書說：“舅姥爺就舅姥爺，孩子高興就好！傳誌，我要去接爍爍跟小陸幽出去，趕緊給我備車。”

柳秘書為他高興：“瞧您高興的。”

一邊兒忙著熨燙衣服，忙裡忙外的。

陸謙到了霍宅。

五六個小孩子跑出來，都叫舅姥爺。

陸謙給他們帶了小蛋糕。

小霍西拿了小蛋糕，特别善解人意，叫著遠處彆彆扭扭的小爍爍。

“陸爍，你舅姥爺來啦！”

小傢夥蹲在别墅玄關，兩手托腮，身邊牽著一歲多的小陸幽。

奶瓶都準備好了。

就放在小陸幽小衣兜裡，怪可愛的。

陸謙看著一雙兒女，特别是那個傻小子，眼裡微微濕潤。

回來前，他都不曾後悔過。

他覺得這樣的安排對明珠，對孩子是最好的，她們不需要面對死亡，不會看見他虛弱到生命最終點。

可是……

爍爍一直在等他。

在等他的舅姥爺。

陸謙後悔了，可是這份後悔又難以言說。

他緩步過去，後面小霍西拉著霍允思起鬨，不一會兒又散了。

陸謙過去，伸手摸摸傻小子的頭。

爍爍還是彆扭。

小陸幽搖搖晃晃撲進爸爸懷裡，呀呀地叫人，陸謙看著她的小裙子，覺得真漂亮，還有那個裝小奶瓶的衣兜，真是可愛。

他抱起小陸幽，牽著小爍爍。

小霍西又跑了過來，小嘴叭叭：“姑姑出去約會了，等爺爺回來我告訴爺爺，舅姥爺把小爍爍跟小陸幽帶出去玩了。”

陸謙摸她的小腦袋。

這孩子真像紹霆！！！

一旁的張崇光，小臉蛋微微帶笑，把小霍西拖走了。

霍西：我還沒有說完哪！

陸謙大病初好，是司機開的車，車後座有兒童座。

兩個小傢夥並排坐著，陸謙就在旁邊。

陸爍一直偷偷看他，但是當他轉頭時，又扭開了。

陸謙淺笑。

這會兒，小陸幽尿褲子了，好在出門時是穿了小花紙尿褲的。

陸謙就把小傢夥抱了起來。

一手抱著，一手換小褲子。

當爸爸的，就特别溫柔，小姑娘秀氣地哼哼。

陸爍看得目不轉睛，多少羨慕。

陸謙輕聲說：“幫著把這個用袋子封起來。”

小陸爍這才回神。

他把妹妹尿濕的尿褲包起來，扔進垃圾筒裡，心裡不由得想起舅舅帶著小白散步，小白在外面拉粑粑，舅舅也是這樣處理的。

陸謙幫著小姑娘換完褲子，就捨不得放下了。

抱著親了親，這才戀戀不捨地放回兒童椅。

陸爍：……

今天是週六，外麪人挺多。

好在小爍爍是大孩子了，能管好自己，陸謙給他點了個套餐。

小陸幽也想吃。

陸謙給她衝了奶粉，讓她抱著喝。

後來，還是小傢夥買了份土豆泥。

陸爍看著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喂著妹妹，像是對待什麼絕世珍寶一樣，他撇了撇嘴……

陸謙抬眼時正好看見，他笑笑。

當爸爸的問他功課，陸爍有一下沒有一下地答，相處得不好不壞，但總歸沒有從前親熱，到底還是生疏。

最開心的是小陸幽。

陸謙想多陪陪孩子們，但是快到中午時，公司臨時出了點兒事。

他想把孩子送回去。

陸爍聽見電話了，他慢悠悠地說：“我跟妹妹可以跟著去公司，我可以帶她。”

陸謙注視他。

小爍爍小臉薄紅：“她看著挺喜歡你的。”

陸謙笑了。

他說好，然後就把兩個小傢夥帶到公司。

陸謙的公司位於B市精華地段，一幢32層樓的大廈，占了十層。

陸謙進了公司，秘書看著兩個漂亮的小孩子，其中一個還被陸總抱在懷裡，小姑娘特别嬌氣的模樣，不禁一呆。

陸謙淡聲說：“我的孩子。”

秘書不敢多問，將他迎進去，然後就開始說公事。

陸爍就帶小陸幽。

等陸謙忙完，發現已經是晚上六點，兩個孩子還沒有吃飯，特别是小陸幽嗷嗷著，一副想喝牛奶的樣子。

陸謙心中愧疚。

他走過去，蹲在孩子面前，輪流摸摸他們的頭。

“我讓人送飯過來！”

小陸爍沒出聲兒。

陸謙淺笑，他走回辦公桌前，按了內線：“張秘書幫我訂兩份五星酒店的餐，要快一點兒……嗯，清淡些。”

吩咐完，他開始給小陸幽泡奶粉。

小傢夥的奶粉帶得足足的。

她又喜歡喝。

陸謙很喜歡喂她，那個軟乎乎的小人，靠在他懷裡會讓他有種錯覺，彷彿他仍然擁有明珠，他們一家三口沒有分離。

陸爍畢竟是小孩子。

他生了很久的氣，這會兒也不禁靠了過來，貼著陸謙的手臂看。

眼神都是熱熱的。

陸謙自然發現了傻小子，他不動聲色。

一會兒，小陸爍的小腦袋，就靠在他肩上。

氣氛正好時，陸謙手機響了。

明珠打過來的。

陸謙屈身，將茶幾上的手機拿了過來，夾在耳朵跟肩胛之間，很溫柔地說：“是，爍爍跟小陸幽都在我這，在公司呢！……你在樓下？”

陸謙又聽了幾句，眼神微暗。

小爍爍小臉也微微繃起來，一言不發。

陸謙默默地掛上電話。

半晌，他開口：“媽媽在公司樓下，我送你們下去。”

小爍爍盯著他：“你不跟我們回去？”

陸謙摸摸他的頭，說了聲：“傻小子！”

小爍爍沒有問了。

他麻利地整理好自己，又給妹妹身上拍拍，然後背起小揹包。

陸謙抱起小陸幽。

下電梯時，小爍爍忽然問：“你什麼時候再來接我們？”

陸謙微怔。

爾後他輕聲說：“想爸爸了，就打電話給我，我接你們出來。”

小爍爍沒有吱聲。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

夜晚，風吹著有些涼，陸謙身上隻著襯衫。

大樓下，停了一輛黑色房車。

車門打開。

明珠下車，跟著下車的還有那位司少爺，年輕英俊，舉止間對明珠也挺體貼的，人看著還算是穩重。

小爍爍一言不發，爬到後座。

他隔著一層車窗，默默地看著陸謙，看著舅姥爺。

陸謙看著面前一對壁人，淺淡一笑，將小陸幽交給明珠，低聲說：“她才喝過牛奶，應該想睡覺了，下車時注意彆著涼。”

經過昨晚，明珠不太敢看他。

她胡亂嗯了一聲。

車門關上，黑色房車緩緩開走，可是他還是站在夜色中。

這時候，他很想抽根香菸。

但是他的身體不允許。

許久，陸謙才回到辦公室，張秘書正好提著五星飯店的便當過來，還挺高興地說：“陸總，我特意挑了小孩子喜歡吃的！”

陸謙接過一份。

隨後，他輕聲說：“這份你吃掉吧！”

秘書愣了一下。

陸謙笑得淡淡的：“孩子媽媽，把人接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