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假象足夠以假亂真,怪不得大理寺直接用驗屍結果定了性,而忽略了白綾本身。
李誼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原來你不傻。”
“本來就不傻。”
她不甘回頂。
“可這麼大動作,林少卿都不喊的麼?口供裡也無人聽到堂屋有動靜,難道被塞口捆束,失去行動?格目上也無縛痕記載啊……”
李誼默然片刻,“也許你猜對了,還真有可能是下毒。”
他們又探查了幾處無誤,踏出堂屋,預備打道回府,遊廊木板的咯吱聲掩蓋了二人的腳步,似乎也淹沒了屋頂一絲細微的踩瓦聲。
她邊走邊摩拳擦掌,“如此,隻能開棺驗屍了。”
李誼見她蠢蠢欲動的模樣,不經意朝屋脊的方向一瞥,謹慎提醒道,“切勿輕舉妄動,此事我自有安排。”
“哦。”
*
天明方起,武飲冰尚在梳洗,餘管事從外叩響房門。
他熟知這位小主慣常懶起,故並未唐突開門,隻在門口道,“五郎,梳洗畢請移步花廳。”
武飲冰以為是李誼有事找她,隔著門道了聲“知曉了”,趕緊拭乾面上的水漬,用銀簪束髮,麻利地趕去花廳。
到了花廳,餘管事交給她一隻玉鐲和一封信。
這隻玉鐲看著十分眼熟,“誰送來的”
“一位穿碧色衣衫的娘子送的。”
“何時。”
“辰時方過。”
“這麼早。”信封上什麼也沒寫,武飲冰一邊尋思那碧衣娘子,一邊打量著空闊的王府花園,“今日殿下不在?”
“淑妃娘娘詔殿下入宮,陪公主至禁苑射獵去了。”
她謔哼一聲,原是美人之故,怪不得走如此利索。
“那何時回來?”
“殿下未提。”餘管事不欲多言,隻道,“殿下臨走前吩咐,隻要莫出府,旁的敬請自便,老奴還有王府瑣事要處理,失陪了。”
餘管事背影倉促離去,武飲冰默默目送,倒沒多介意對方怠慢。自己一介仵作,還是舒王面首,他們瞧不上自己也屬正常。
她端詳著手中的玉鐲,似乎與花楹贈與自己的那支一樣。那隻鐲她還未來得及當掉,回房翻出比對紋路,果然是同塊玉石雕琢而成,儼然是一對。
那麼那位碧色娘子,想必是花楹身邊的婢女翠兒。
信封上沾染的是鳳樓花娘梳頭常用的玫瑰花油,香味撲鼻,她展開信箋,蠅頭小楷工整娟秀,是花楹的筆跡。
信中提及,今乃林霽忌日,她欲前去祭拜,但以她的身份不便在街頭行走,故使翠兒前來送信。素知她對家父死因存疑,故請她於深夜子時一同前往白鹿原開棺驗屍,一探究竟。
林霽是罪臣,彼時他獲罪後,屍身僅被破草蓆一裹丟在亂葬崗了事,差役們埋都懶得埋,還是花楹獲救後,找人重新殮葬,她自己也一道去祭拜過。
今日既為林伯父的忌日,花楹若想前往,必得深夜出行避人耳目,似乎合情合理,加上自己對林伯父的死因確有疑心,藉此便宜開棺一探,還省得與她另約日辰的麻煩。
她細細研讀字裡行間,口吻確為花楹無疑。可她總覺哪裡有些不對勁,但李誼不許她出門,而眼下還未至午時,她便再度前往小花園找餘管事。
開春正是栽植新木,修建舊陳枝枯葉的時節,餘管事正領著家丁在小花園中忙碌,順道將她上次挖的火坑填平,撒了符紙灰,又在上頭種了株桃樹鎮邪。
對於她的再次出現,餘管事有些不耐煩。
“五郎還有何事?”
“殿下何時才能回來?在下有要事相稟。”
他尚端著一絲耐性,“殿下走時並未交代,老奴也不知。”
“那我修書一封,可否麻煩餘管事遞往宮中?”
“這……”餘管事故作為難,“恐怕不妥,老奴也不知殿下與公主遊獵至何處,這信根本沒法送。”
“那你放我出府,我親自去送。”
“這也不行,殿下有吩咐。”
這餘管事擺明瞭不想管閒事,武飲冰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妥,萬一誤了大事,你擔待得起嗎?”
乾活的家丁聞訊,不免放慢手中活計,紛紛豎著耳朵當閒話聽。
“大事?老奴看那小蕃姬走時含羞帶怯,怕是你自己惹來桃花債,要送信與那女郎罷。”
餘管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勸五郎還是斷了這條念頭罷,殿下進宮通常酉時歸,你回去飲杯涼茶消消火,稍安勿躁。”
家丁間隱隱透出竊語嘻笑,這笑聲一落武飲冰就要發火,愣是被她強按下來。
她不與他們費那毫無意義的口舌,忍著氣性返回自己房間,思索對策。
她扣著那枚玉鐲左右思量,方才餘管事提及那位碧衣女郎是個蕃姬,可她見過翠兒,分明是個漢女,看不出半點胡人的影子。那假扮翠兒傳信之人是何人,又是何居心
蕃姬……
難道,是那個女刺客!
她驀然想到這個可能,額頭上滲出一層汗。
必須把訊息告訴李誼,可他身邊得力之人都隨行入宮,而餘管事那老豎兒又不讓她出去,她隻得盼李誼能早點回來。
時間點滴過去,酉時已過,武飲冰望眼欲穿,還不見李誼下落。
她問了餘管事,對方仍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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