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菸要上癮,喝酒要上癮,看來抓鬼,也會上癮。
又心不在焉地看了十來分鐘,我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按掉電源鍵,整個客廳恢複一片安靜。胡宗仁對我怒目而視,那意思似乎是在說,我他媽正看得起勁,你給我關了電視是什麼意思啊?我看著他說,電視咱們之後再看,你接的那單子,現在就去忙吧,我跟你一塊去!
我特彆強調,我要幫不上忙就算了,幫上了,你請我吃頓飯就行,我不要錢。
而事實證明,在那之後的所有我和胡宗仁合作的單子中,我倆都會共享傭金,因為我們彼此都明白,拿人錢財才替人消災,不管這錢財多少,總得拿一些,否則的話,那就叫多管閒事,橫生因果。
以胡宗仁對我的瞭解,我想他當時是猜透了我的心思的。他知道我其實是坐不住了,犯癮了。於是把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嘟咕嘟”喝完,說好吧,咱倆這就動身。
咱倆都喝酒了,乾脆打車去吧!我對胡宗仁說。
好!他答應道,真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中年。
在小區門口打車,直奔袁家崗而去,胡宗仁在車上除了目的地是袁家崗以外,就沒再跟我說别的,因為擔心嚇著人家出租車司機。人家拚死拚活一個月,生活可不是容易的事。胡宗仁有個習慣,他喜歡和出租車司機聊天。我也曾以為他隻是話多嘴賤,後來有一回問他為什麼鐘愛和的哥聊天的時候,他才告訴我,因為一個城市裡的的哥,是最瞭解這個城市的人。這個城市裡雞毛蒜皮的事,估計他們聽說了不少,有時候隨便一打聽,就能因此而繼續挖掘,從而做到一單生意。
胡宗仁雖然大大咧咧,但倒不蠢。
到了袁家崗下車後,胡宗仁才告訴我,昨天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所瞭解的簡單事情經過。
他說,對方是那棟樓物業管理公司的一個大姐,那棟樓是商民混用的,高層建築,裡邊有住家戶,也有不少小的諸如美容會所,廣告公司之類的小公司。樓是2000年左右修的了,是個單體樓,有一個小裙樓。裙樓的面積全部租給了一些汽車銷售公司和超市。那棟樓最近半年來,不斷有住戶投訴說,電梯的質量有嚴重問題,而且每次遭罪的,都是這棟樓裡的年輕女性。公司最早就按照業主所說的,請來了電梯維修單位進行檢修,卻發現絲毫問題都沒有。但是樓裡住了不少老年人,他們因為歲數大了,可能很多事都看開了,見鬼這種事對於他們而已,恐怕其受驚的程度早已大大降低了。他們也曾跟物業公司反映,自己搭乘電梯的時候,偶爾會聽見電梯裡不知道哪個角落,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胡宗仁告訴我,據說,是很悲傷的那種哭聲。
我心裡琢磨著,因為這種鬼其實我和胡宗仁早已遇到過多次,雖然每次出現的方式和本身執唸的性質不同,但是基本上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女鬼,都是帶著不甘心或是不情願死去的,否則怎麼會有強大的執念,造成它們殘留人間,嚇唬甚至傷害别人呢?
胡宗仁說,電話裡他也就瞭解了一個大概,自己答應物業管理的那位大姐說自己今天會現場去瞧瞧,有什麼具體的情況,還是當面說的好。說到這兒的時候,胡宗仁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回要忙完了,我家裡能買兩台你那樣的電視機呢!
我白了他一眼,心裡鄙視他就這麼點出息。說話間我們就到了那棟樓。
這棟樓雖然是2000年左右修建的,但從外牆瓷磚的掉落情況來看,當初開發商在修建房屋選擇材料的時候,肯定是比較廉價的。否則即便是受到環境風化的影響,也絕不至於掉落得如此厲害。
在樓下的時候,胡宗仁給物業管理公司打去電話,說我們已經到了,問對方路怎麼走,但是後來掛掉電話後,胡宗仁說,人家下來接我們。
三月份的天氣雖然談不上冷,但也不暖和。我和胡宗仁在樓下站著抽菸,一邊等待著對方的到來。遠遠看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花毛衣,手上還帶著袖套,體型微胖的女人看了我們幾眼,接著就朝著我們走來。我問胡宗仁是這個大姐嗎,他說他也不知道,沒見過。但很快那個大姐就走到了我們的身邊,然後很有禮貌地對我說,您就是胡先生吧,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我說,我不是,這位才是胡先生,我們倆是同伴,我是跟他一起來幫忙的。大姐有些不好意思,然後伸出手和胡宗仁握手,接著就帶路,繞道那棟樓的背後,順著樓梯,從平街層步行一層,到了他們的物業管理辦公室。辦公室裡原本還有兩個年輕男性工作人員,但是自打我們進屋以後,這位大姐就說讓他們倆先迴避一下,好談點事。
不難看出,這女的是個領導。起碼在這家公司裡是。等到那兩個小夥子出去,我們坐下來,這位大姐很熱心地給我們端上一杯溫開水,然後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先介紹了一下她自己,她說她姓張,所以我和胡宗仁都稱呼她為,張大姐。
張大姐開始給我們講述整件事情詳細的過程。事情是這樣的,在差不多半年之前,他們接到的第一宗關於此事的投訴,是家住這棟樓17層的一位20多歲的女業主,說自己下班回家,停好車以後就從車庫電梯上樓,結果在電梯開了一會之後,突然頭頂上有一股子涼氣,接著自己的頭髮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扯住了,正在用力往上拽。這位女士說,當時那力道也不算是特别大,所以並沒有非常疼,自己是能夠掙脫的,於是她一邊掙脫一邊抬頭看,就發現自己的頭髮好像是被吸塵器吸住了一般,順著電梯頂上那用於平衡電梯轎廂內外氣壓的通風孔那兒,被吸住了。那位女士說,當下她就掙脫了,但是她絲毫沒朝著這方面去聯想,隻是覺得這電梯是不是太多年該檢修了,否則這頭髮要真被吸扯上去了,卡住了電梯纜繩,這力氣稍大點,估計也就掙脫不了了,那人可就有危險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大姐從桌上遞給我們一張當初修房的時候,開發商購買電梯時候商家給的產品說明書。看樣子在我們去之前,她早就把這些東西給準備好了。胡宗仁接過來一看,雖然看不懂那些莫名其妙的參數規格,但是那電梯的款式就跟我們日常坐的電梯一樣,沒看出什麼區别。
張大姐接著又說,在接到那宗投訴以後,他們物業先是給業主道歉,然後就立刻積極地聯絡了電梯設備檢修單位的工人來檢查。張大姐說,由於在那之前,電梯是剛剛在前不久才做過一次年檢的,就算是存在零部件老化的問題,那麼當初年檢的時候,也應該是被髮現了才對。可是這次再度請工人來檢查,卻說電梯沒有問題,那個當初吸扯女業主的通風孔,也並不是直接聯通了轎廂外邊,而是有一個類似z字形的拐角管道,也就是說,僅僅是起到一個疏通空氣的作用,使得電梯在運行途中,會因為纜繩上下的移動,使電梯密閉的空間裡,有那麼些微的風灌進來而已。而且就算是有風,也是從外到內的,說什麼都不可能從轎廂裡邊把東西給吸扯出去。
張大姐接著說,儘管專業人員給出了檢查結果,物業公司也把這個結果告訴了17樓的那位業主,但由於雙方很難達成一致,而且業主也並沒有過多計較,所以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從那以後,幾乎每個月,都會有不同樓層的業主因為同樣的問題進行投訴,物業公司也再度請人來檢修,結論卻依舊是一樣:那個通風孔,根本不可能把任何東西給吸出去。
我和胡宗仁對望一眼,我們心裡都明白,越是這種專業理論說得斬釘截鐵,就越有可能是該我和胡宗仁管的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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