劊子手把長刀架在人的脖頸上,假意慈悲的問他想不想死,得到他的點頭,再斬斷他的頭顱,踩著滿地的鮮血掉上幾滴偽善的眼淚,說是那人甘願赴死。
這樣的慈悲這樣鱷魚般的眼淚,有什麼意思?
你說是我夫君帶我去你的宴席上求你,可你設下那鴻門宴,不就是等著我們夫妻二人嗎?
你心裡打得什麼算盤,還要我說得再清楚明白嗎?
我知道你瞧不上沈硯。
你覺得他懦弱無能色厲內荏,你覺得他沒有擔當,你覺得他獻妻媚上讓人不齒。
可是你,你這樣的人,也未曾比他強多少。
以權謀私,逼良為娼,草菅人命。
哪一件不是你乾的?
這樁樁件件,我可有半句話冤枉你!
是,沈硯的確無恥,可你,又何嘗不卑鄙!”
左右是已經被蕭璟聽到了她的真心話,就是眼下反口向他求饒重新討好他,也不會有什麼好。
雲喬索性破罐子破摔,由著自己心意,說了實話。
她說得暢快解恨,那蕭璟臉上的怒色,卻越來越重。
一旁還有嬤嬤同陳晉在,雲喬說這話卻全無半分顧忌。
那嬤嬤早嚇得跪伏在地,意識到陳晉還立在那處以為他人被嚇懵了,連帶著把陳晉也拽著跪了下來。
蕭璟被雲喬一番不管不顧的話激怒,
想起自己連夜從洛陽快馬趕來,隻為了見她一面。
想起那懷裡踹了一路的口脂和書信,都是她裝模作戲不得已而為之的討好,
便覺怒從中來,如同被人狠狠羞辱了一般。
他惱羞成怒,冷笑著從袖中掏出那口脂和混在一處的書信,砸向雲喬臉上。
口脂盒砸的雲喬額頭泛紅,那書信被摔在她臉上,又飄落在地。
蕭璟冷笑著,存心羞辱雲喬,將那書信裡的字跡念出。
又道: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帷。
這樣的詩,你也寫得出?
春情詩千裡送去,拿著用過半盒子的口脂存心勾人。
不是心甘情願,竟也做得出這樣的浪蕩事。
雲喬,我倒是低估了你,原以為隻是個尋常的美貌婦人罷了,卻不知,你作戲的本領這樣好,不登台唱戲真是可惜。
雲喬,你裝模作樣勾引人的功夫不淺。
怨不得我色迷情亂,做下卑鄙事
蕭璟被雲喬言語激怒,此時說話也是存心刺激羞辱雲喬。
他說是她浪蕩勾人,他才做下卑鄙事。
好似他是那雲邊端方無慾的神明,而她是引他墮落情障的妖女!
多可笑!
明明當初,是他認錯了,是他不管不顧的強迫了她。
她好端端在佛寺裡上香,卻無故遭了他的羞辱玩弄,
而今還要被他倒打一耙,說是因她勾人浪蕩。
雲喬忍無可忍,膝蓋鑽心的疼,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揚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蕭璟臉上。
“你胡言亂語,卑鄙無恥!”她用方才硬生生接下趙兮兒一鞭子的那隻手,給了他一耳光,咬牙罵他。
雲喬手掌被震得發麻,掌心全是鮮血。
她緊攥著疼得難忍的手掌。
血水一點點往外流,染汙了她的衣袍。
血紅色的掌印落在蕭璟臉頰。
被她當著奴才的面打了一耳光,蕭璟臉色冷寒難看。
跪在下頭的嬤嬤已然渾身顫抖。
那陳晉也是心下驚駭,唯恐雲喬因為這一掌,會被蕭璟要了性命。
蕭璟是什麼人啊,那是太子殿下,是當朝儲君啊。
便是帝後兩人,這麼多年,也不曾這樣羞辱的打過他。
世上哪個人敢對他動手,敢賞他耳光?
雲喬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做這樣的事。
陳晉怕得厲害,唯恐雲喬因此丟了性命。
而蕭璟,被雲喬又一次打了耳光後,卻是冷笑出聲。
他舔了舔後槽牙,拉著她打她耳光的那隻手的腕子,就把人拽了起來。
硬拽著她往房內拉。
“跟我進來,誰慣的你這動手的臭脾氣,今日非得讓你好生吃個教訓不成!”
蕭璟說著話,就將人半拽半拖的往內室拉。
雲喬拚了命的掙紮,他是半點不肯鬆手。
陳晉唯恐蕭璟會被雲喬拉進內室動手,咬牙跪著爬了過去,抱著蕭璟的靴子,硬著頭皮勸道: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夫人是弱女子,經不住主子動手的
蕭璟此刻滿心怒火,捨不得打雲喬,卻會將火氣發泄在奴才身上。
他一腳踹在陳晉心口,把人踹了出去,寒聲罵道:“滾!哪輪得到你置喙!”
話音剛落,就拽著雲喬踢開了臥房的門把人扯了進去。
陳晉還欲再攔,卻被嬤嬤拉住。
“哎呦,你瘋了,主子正在氣頭上,這會兒進去你和姑娘都得死!”
嬤嬤拉住了陳晉守在外面。
內室裡頭,蕭璟拽著雲喬進了臥房。
雲喬掙紮的要他放開自己,見蕭璟硬攥著她手腕不肯放手,甚至低頭咬了蕭璟的手。
她齒尖力道極重,專門挑著蕭璟手背皮肉尚嫩未有薄繭的地界咬的。
倒真是將蕭璟手上皮肉咬爛了幾分。
齒腔內血腥味瀰漫,雲喬狠狠咬著,不肯鬆口。
她以為蕭璟會吃痛的將她甩開,
她以為便能成功掙脫他的桎梏。
可是,蕭璟隻是吃痛微蹙了下眉頭,緊跟著,就冷笑著,抬起了手臂。
雲喬身量嬌小,他揚舉著手臂,將雲喬提的腳尖離地。
都沒鬆開半分手上的力道。
雲喬咬得齒尖發麻,不得不鬆開了口。
蕭璟瞧著她唇上自己的血珠,將那血珠撚碎在指腹,嗤笑道:“咬啊,怎麼不咬了,我瞧你不是一慣牙尖嘴利嗎?”
雲喬含恨瞪著他,怒聲罵道:“你真的不怕嗎?你這樣逼著我不情不願的跟著你,你就不怕哪一天逼急了我,在你枕邊,一刀要了你性命嗎?”
她罵得恨意濃烈,也曾經,真的動過要蕭璟性命的心思。
可蕭璟聽著她這番威脅,卻根本不當一回事。
反倒笑意嘲弄道:“雲喬,你高估了你自己,也低估了我,來日方長,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心甘情願,可你卻沒有那個本事要我的命
雲喬被他輕視的態度激怒,恨聲道:“你怎麼知道我要不了你的命!”
蕭璟昂首冷笑,回道:
“雲喬啊雲喬,你太莽撞也太烈性,偏偏又心軟的要命。
你這樣的人,殺一隻雞都提不起刀。
難道殺一個人,你下得了手嗎?
你連裝出心甘情願的樣子作戲都演不久,還能做什麼?”
蕭璟話裡的輕視,句句都刺在雲喬痛處。
是啊,她下不了手,狠不下心。
明明蕭璟已經這樣畜生,明明她曾經有過許多次的機會可以悄無聲息的要了蕭璟的命。
可是她還是心軟,還是無能為力。
她也的確太過莽撞,的確不夠理智。
她費儘心力謀劃報複,她逼著自己,裝出心甘情願的樣子,演出一片深情的戲,卻輕易就前功儘棄。
她還能做什麼呢?
雲喬生出濃重的自厭,也更恨蕭璟,讓她落得如此田地。
她冷笑連連,怒目瞪著蕭璟,眼裡的厭惡,分毫不曾遮掩。
直白厭憎道:
“是,是我無用,我心軟,我莽撞,我愚蠢,我自甘下賤。
我不如你狠心,不如你謀算深沉,不如你聰慧至極,不如你擅於作戲,更不如你,讓人噁心!”
雲喬話裡的噁心一次,比方才在院子裡打蕭璟的一記耳光還要更具羞辱意味。
蕭璟聽得牙關緊咬,嗤笑出手,捏著雲喬臉頰,指腹作弄般的揉弄她唇邊上那已經有幾分乾涸的血珠餘跡。
“噁心?
雲喬,我若是當真讓你噁心,
你還能在佛寺裡和我偷情,還能在佛殿裡當著我的面扒了衣裳浪蕩的給你女兒餵奶,還能一次次在沈家的地界裡濕著身子和我交歡?
你說噁心,嗬。
你在沈家花園假山裡,為了給沈硯戴綠帽報複他和我偷情時怎麼不說噁心?
你在沈硯書房酒窖裡被我玩得一身水意,濕透了時怎麼不說噁心?
你獨守空閨,一次次同我榻上歡愉時,怎麼不說噁心?”
蕭璟提起從前每次的纏綿,句句羞辱輕賤。
雲喬被他話語裡的那些從前,逼得既羞怒又憎恨。
她咬牙攥緊掌心,不肯服輸反擊道:
“什麼偷情?佛寺初次,是你認錯了,是你把我看成你心心念唸的舊情人,強暴了我,我不曾甘願!
佛殿裡餵奶,不過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為難。
至於後來在沈家,嗬,你說的對,我獨守春閨難解寂寞,尋得一個生得俊俏的郎君排遣寂寞,再正常不過。
你將我視作舊情人的替身,我把你看作深閨寂寞的消遣。
或許曾經你我也有過幾分喜愛,隻是那是露水情緣而已。
你情我願時歡愉纏綿,心生不滿時一拍兩散,再正常不過。
明明是可以好聚好散的事情。
可你偏偏不肯放過我。
你做儘威逼事,你拿著你的權勢壓我。
你毀了我的家,你害死我的丫鬟,你讓我和我的女兒夫君遠隔天涯。
我真的是恨透了你,
而今,每每被你觸碰身子,都覺無比噁心。
你以為我當真是因為畏懼,才不能動情嗎?
嗬,我隻是覺得你噁心而已!
也許玉勢可以讓我動情,也許旁的男人,也可以,隻是你,不行!
因為我每一次跟你接觸,都忍不住噁心!”
蕭璟原本是存了幾分解釋明寧之事的心思的,可眼下這局面,他是半句解釋也不想說,隻覺被雲喬一句又一句紮心窩子的話,刺得太陽穴陣陣發緊。
當他聽到雲喬口中那一句句的噁心之事,理智徹底崩塌,已然壓不住怒火。
他冷笑著拽著雲喬手腕,掐著她下顎,聲音滿帶威壓道:
“覺得我噁心是嗎?好,雲喬,我讓你瞧瞧,什麼是真正的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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