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也聽了出來他的意思。
在蕭璟自己看來,自己這話,並不算哄騙雲喬。
他是暗中借私鹽案之事,毀了沈家不假,可沈硯不是隻有獻上雲喬這一個選擇,他也可以赴死保全妻女啊。
若他真有那份血性,蕭璟還能敬他幾分。
可沈硯卻為求自保,逼雲喬獻媚於他,將雲喬送了出去。
事情是沈硯做的,求他是雲喬求的。
至於自己,不過是稍稍暗示了些罷了。
其餘一切事,都是沈硯自己無能懦弱。
可怨不得他。
蕭璟話音落下,雲喬目光隱帶幾分絕望的低眸,心裡也是有些信了蕭璟的話。
沈硯那樣的人,或許,也真做得出這樣的事。
可她什麼記憶都沒有了,總是不甘心的,不甘心這樣迷迷糊糊地就被人賣了。
雲喬喉頭澀痛,聲音低啞,垂著腦袋。
喃喃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你自然是想怎麼說怎麼說。我要見沈硯,我要當面問一問他,是不是真的做了這樣無恥的事
蕭璟動作微僵,心裡湧現不悅。
他怎麼可能讓雲喬見沈硯,即便是清楚沈硯來了也不敢違逆自己的吩咐,還是不願意讓雲喬再見沈硯一眼。
內室靜寂了瞬,雲喬目光帶著懷疑打量著他。
蕭璟突地淡笑了聲,伸手理了理她耳邊因著方才疾跑,又亂了的發。
啟唇道:“何必見面呢,你想求證,多的是法子,雲喬,他做了這樣的事,哪有臉面見你呢?”
雲喬抿唇,不肯說話。
他話落,打橫抱著人去了書房,將人放在書房桌案上,抽開一個暗格,拿出一個信封,遞到她手上。
“打開看看
蕭璟話落,兩手臂撐在雲喬身子兩側,雲喬人被蕭璟抱在懷裡,低首打開了信封。
信封裡是一頁,已經泛黃的紙頁。
雲喬低眸細細瞧著。
認出這是一封和離書,她匆匆看完,去瞧紙頁的落款。
上頭,的確是她和沈硯的名字。
她自己的筆跡自己自然認得,沈硯的筆跡,她也是熟悉的。
紙頁都已泛黃,必然是從前留下的,不是什麼偽造的東西。
那落款的名字,也的確是她和沈硯所寫。
雲喬搖頭,眼裡還有淚光,捏著和離書的手,都有些顫。
她曾經難以忍受沈家的種種時,的確想過和沈硯和離。
那時孃家的人不肯,直言她回去就是個雲家丟人,會毀了後面幾個侄女的親事,毀了孃親兄嫂的臉面,讓他們一家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雲喬被母親逼著,不得不忍辱咬牙,和沈硯過下去。
一心想著熬過去,熬到女兒長大,或許一切就都好了。
她曾經是盼著想要一封和離書的,可是,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下,看到這封和離書。
這和離書是擺脫了沈硯和沈家不假,可眼前的男人,比沈硯更危險更可怕。
出了狼窩,卻入虎穴。
就連自己的女兒都不在身邊。
雲喬眼裡淚光閃閃,昂首看向蕭璟問:“太子殿下,您貴為太子,什麼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是我這樣一個嫁過人的婦人呢?”
是啊,為什麼偏偏要是她呢?
或許是他中藥時,她剛好撞了上來,毀了他這些年的清心寡慾,讓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是可以有慾望有不堪的。
又或許,他循規蹈矩了這麼多年,就是想嚐嚐離經叛道的滋味,而她,恰好出現,符合他的一切要求。
也可能,他隻是,為色所迷罷了。
蕭璟搖頭輕笑,那笑意風流恣肆。
瞧著被自己放在書房桌案上的雲喬,又拍了下她臉頰,不無懷唸的,想起當日佛寺初遇後的種種。
以及,揚州那處小院的書房,他和她,在書案上的放縱,和那日雨後,被她汁水染濕,再也不能送出去的奏摺。
或許,當真就是為色所迷。
於是他笑意風流,一副浪蕩公子的模樣。
低首同她道:“夫人要怪,就怪你,生了這樣的一副好顏色
他是想說,雲喬生得這樣好,自然惹人覬覦,可怨不得他動情動欲。
雲喬之於蕭璟,就像是江南煙雨裡,盛放在枝頭的一枝桃花。
他從花枝下經過,偶然,被那花枝纏住了發冠下的一縷髮梢。
於是他摘了發冠,昂首去看那株花。
驚覺她,比江南的煙雨還要豔麗動人,一時迷了眼。
想著,如此灼灼的一枝桃花,既勾散了他的發,害得他摘了發冠,又失了往日體面,怎麼還能讓她開在旁人宅院裡呢,於是,折了下來,不遠千裡,帶來長安養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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