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問道:“孤沒記錯的話,你應當是江南人,這哄小娘子喝藥的法子,倒是對雲喬這長在揚州的人也管用,難不成,你也是揚州長大的?”
陳晉聞言頭垂得極低,抿了抿唇,微一猶豫後,還是如實答道:“回稟殿下,屬下正是揚州人士,隻是屬下早年便已經離開,在西北和長安呆著的日子,都要比在揚州長了,算不上是在揚州長大
蕭璟本也不會將一個小小護衛家鄉何處放在心上,聞言也隻是覺得湊巧,並未多想,便回身拿了帕子去給雲喬擦唇邊的藥漬。
他擦著她唇角的粉末和藥漬,目光看似溫柔憐愛,可落在陳晉眼裡,卻和常日裡,蕭璟擦拭自己佩劍文玩之類的愛物時並無多少差别。
此刻的雲喬,對於蕭璟而言,像是一個極其易碎的琉璃瓶。
他想妥帖養護,悉心安置。
可再如何用心,再如何精心照養,說到底,也隻是對著一具器物。
並無體面和尊重。
若是真有幾分尊重在,他就不會給雲喬服那樣下作的藥。
也是,蕭璟這樣的出身,旁的人,誰在他跟前,不都是任他生殺予奪的螻蟻嗎。
陳晉低垂著首,遮掩自己眼底的情緒。
蕭璟給雲喬擦拭著唇邊的藥漬,雲喬攥著他手腕的手,愈發的緊。
唇瓣顫了幾下,似是無聲在說些什麼。
蕭璟瞧不出她說的什麼話語,卻總覺得,她似乎是在喊誰的名字。
他目光低沉,又想起她服藥後的異樣模樣。
也不可自控的去想,她服藥後想起的,惦唸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模樣,是否此刻,都還在她夢境裡出現。
想著想著攥著帕子的手,不自覺驟然用力。
本就不算柔軟的帕子擦在唇邊,蕭璟又驟然用力,雲喬疼得嚶嚀出聲。
陳晉聽到動靜當即抬頭,沒顧著别的,沒多想自己開口合不合適,急忙提醒道:“主子!姑娘病的厲害,你喂藥時的力道,怕是要稍稍留意些,千萬莫要再傷了姑娘身子,身嬌體嫩的婦人,到底不比咱們這些糙漢子,可經不住您幾分力道
蕭璟理智回籠,緩了力道,目光低垂,打量著雲喬緊蹙眉心的模樣。
靜默半晌後,突地開口道:“你去揚州一趟,把雲喬從小到大的一應事宜,都給孤查得清清楚楚,再入京回稟,尤其是嫁給沈硯前,她少女年歲的事。可有什麼幼時的竹馬玩伴,亦或者少年時,有沒有哪個惦念卻錯過的情郎,除了沈硯,她許婚前,可還有旁的什麼人登門提親過,查得細緻點,半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漏過
陳晉聞言低首應是,掩在袖中的手,因為慌亂都有些抖。
除了沈硯,誰還在雲喬少女年歲登門求過親?
雲喬未出嫁前,便是揚州城名聲極好的未嫁女娘,雲家待價而沽,登門求親的郎君,確實不少,陳晉他自己不就是其中一個。
隻是旁的登門求親的,大都是在雲家未曾敗落,雲喬父親也還在世的時候,隻有陳晉和沈硯,是在雲喬父親亡故後,登門求親的。
若是蕭璟派了旁人去揚州查,陳晉和雲喬的這樁舊事,絕然瞞不住。
可是他偏偏,派了陳晉去。
陳晉親自去,又怎麼可能把自己和雲喬的舊事抖摟出來,自然是費力掩藏,想法子瞞過蕭璟。
此時此刻的蕭璟,是信任陳晉這個親信的。
所以不會察覺不對。
可此時的信任,在真相大白的那日,便會愈加讓蕭璟震怒。
屆時,陳晉的下場,絕不會好。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