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存心報複於我。
私鹽一案沈家牽扯其中,究竟是沈家的確有罪,還是那兩江總督,為了他的報複心,暗中設局,算計沈家,民婦不得而知。
民婦今日來此,也是想求殿下徹查此事,給民婦一個公道
雲喬句句泣血,話音哽咽至極,淚水和哭腔顫音,同磕頭在地的動靜,混在一起。
地上花磚沾染著她的血色,血汙混著方才被踢翻在地的花盤裡傾倒出的泥土,又隨著她一下下磕頭時的樣子,染汙她額上皮肉。
漂亮又淒豔,絕美又哀婉。
蕭璟望著她,望著眼前,自初見至今,始終豔麗絕色的女子。
當真是常年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他自負狂妄,以為自己能算儘人心,卻沒想到,連這樣一個小小女子都沒看透。
私鹽前後,在揚州時,他的確對她做過惡事。
可這段時日以來,他已經竭儘所能彌補。
他給她所能給予的最好的一切。
名分,尊榮,體面,能給的他都給了。
可她呢,她在今日這個,他精心策劃的,為她準備的,封側妃的宴會上,一心想著,告他的禦狀,狠狠給他一刀。
世人都說女子心軟,他曾經也以為雲喬亦是心軟。
她可以原諒沈硯對她種種虧待,她可以容忍沈家那老夫人對她一次次羞辱,她那樣喜歡掉眼淚……
關於她的所有,都讓他覺得,她也該是心軟的女子。
即便她對他做過許多硬著心腸的狠事,蕭璟打從心眼裡,卻還是覺得她骨子裡,應當是個軟和溫柔的性子。
可是……可是……,這樣的她,卻對著他,如此的心狠。
這段時日以來的溫情驕縱,寵愛嗬護,當真未曾在她心裡,留下半分好嗎?
以至於今日,她撞見“太子殿下”,幾乎毫不猶豫的,就狀告了他。
他的假身份是兩江總督趙琦,乃是太子親信。
而世人口口相傳的太子,又一慣是個重視世俗禮教的儲君。
雲喬今日既然狀告於他,就絕不是這一日衝動所為。
蕭璟哪裡想不到,她必然是籌謀等待多時,就等著見到太子殿下,親告禦狀。
也不會不明白,若是他真是趙琦,若是“太子殿下”亦真如傳言所說,那樣重視世俗禮教官員私德,雲喬這一狀告,必然會毀了他的仕途。
她竟這樣恨他,恨到,要存心毀了他。
那樣軟和良善,任人欺辱的弱女子,獨獨對著他,心冷似鐵,恨不能刀刀要他性命。
這些時日以來,她竟半點都不曾記得他的好。
倒將蕭璟這段日子裡的付出和彌補,襯得分外可笑。
蕭璟額頭青筋炸著,臉色陰沉難看至極,就是養氣再好,也沒了沉穩的心緒。
玉簾外的雲喬,仍跪在地上,叩首磕頭。
血水在她額上一道道一滴滴落在地上泥土裡又消失。
一旁的花盆被失足踹倒後摔裂的底盤裂角碎片,零散堆在地上,雲喬叩首時,額頭的皮肉,被那碎片磨的更加鮮血淋漓。
這樣的皮肉之痛,她竟仍能咬著牙,一下下的叩首,求他給她一個公道。
是啊,她本就是一株,開在血水汙泥裡的花,在沈府那樣吃人的深宅大院裡,都能掙紮求生的活下去,怎麼會是他以為的軟和女子。
相識至今,本就是他,瞎了眼。
蕭璟昂首冷笑,立在玉簾前,伸手拽著了那玉簾,手背青筋暴起,猛地用力將那玉簾狠狠扯落。
穿著玉簾的銀絲線被扯斷,那一顆又一顆被連成玉簾的玉石珠子,滴滴滾落在地上,宛如銀瓶乍破水漿迸裂。
那珠子滾在雲喬跟前,一顆又一顆砸落在地的動靜,也驚到了雲喬。
她額頭掛著血汙,驚惶抬首,往那玉簾處看去。
滿臉怒意的男人,立在那方才掛著的玉簾處,目光沉凝可怖的望向她。
雲喬撞進他的視線,幾乎瞬間,面色慘白。
她滿眼驚惶,下意識渾身僵滯。
嗓音如同被灌了無數銀鉛水毒啞了般艱澀,
顫著聲音,哽咽又慌張的問:“怎麼是你……殿下呢?太子殿下呢!”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