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皎皎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她其實無所道她們道歉心誠與否,因為一定是不誠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隻要在她面前低頭閉嘴就行。
兩方人馬分開站著,相安無事了一會兒,直到電影馬上就要開始放映,門口有人大喊:
“排隊驗票了!”
池皎皎朝街道望去,不遠處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從拐角出來。
他似乎有些著急,生怕趕不上電影放映,步子邁得比旁邊雙腿健全的路人還要快。
“玲玲你看,那個冒牌貨沒來排隊,她手上根本沒有票,剛才就是跟我們裝闊呢。”
“好了,你少說兩句。”
孟巧玲已經沒有心思看電影了,一會兒琢磨池皎皎為什麼來縣城,一會兒擔心她真跑到自己單位鬨事。
想了想她走過來,“我有個朋友沒來,多一張票,給你看吧,桃源村的事你别到處亂說。”
池皎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朋友又是從誰口裡知道我的,總不會是孟叔叔和孟阿姨在背後亂嚼舌根子吧?”
孟巧玲表情僵住,尷尬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也許是筒子樓裡的鄰居傳出去的。”
池皎皎懶得戳穿她,“不管誰傳的,要是想找我不痛快,她也别想有安穩日子過,别看我長得胖,心眼可小著呢。”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孟巧玲前頭十八年在池家過的什麼日子閉著眼睛也能想到,隻要以後她不主動招惹,自己吃飽了撐的才會去揭她傷疤。
孟巧玲訕訕,從手裡勻出一張電影票,“最近電影院在放《紅雨》,新片子你還沒看過吧,這票算我請你的。”
“謝了,我有電影票,你自己留著看吧。”
池皎皎說完,笑著朝對面揮了揮手。
孟巧玲回頭,驚訝道:“顧二哥?”
顧錚衝她點了下頭,然後越過她走到池皎皎面前,“票拿到了,電影開始了嗎?”
“還沒,晚點進場就晚點進場,不看都可以,走那麼急作甚,也不怕又把胳膊磨破皮了。”
池皎皎嘴上嘟囔,眼角眉梢卻透出一絲笑意。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顧錚的行動總是大於話語,說的少做的多,且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雖然臉上很少有個笑模樣,看起來生人勿近十分嚴肅,但對於她這個被迫承擔起的責任,卻做到了句句有迴應,事事有迴應,情緒價值拉滿。
還真是一個讓人沾了就不想放手的好男人啊。
顧錚聽出池皎皎語氣中的關心,心下微暖,“沒事,破皮了才能長老繭。”
池皎皎從他手裡抽走電影票,指尖捏了下他掌心的繭巴,有些嫌棄道:
“太糙了,老樹皮一樣,摸起來不舒服。”
為了以後那方面的和諧,有必要從今天起就監督男人塗蛤蜊油。
顧錚蜷了下手掌,繃著嘴角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骨節粗大,手上全是又厚又黃的老繭,很醜很糙,比不得宋文浩那種讀書寫字的手修長白淨。
如果池皎皎嫌棄,他以後儘量注意不碰到她就是了。
“在驗票了,我們進去吧。”
池皎皎看了眼顧錚頭上的汗,想著趕緊進去找個位子坐下來。
顧錚低低嗯了聲。
孟巧玲局外人一樣站在旁邊看著顧錚和池皎皎。
明明簡單不過的對話,兩人也沒有什麼親昵的動作,氛圍卻有種說不出的融洽溫馨,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她指甲掐進掌心,心口酸酸的。
要是晚點認親回孟家,現在站在顧二哥身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顧二哥,皎皎,我和朋友也來看電影,咱們坐一塊兒吧,也能有個照應。”
看個電影而已,要什麼照應,沒等池皎皎開口,顧錚就回絕了一句,“不方便。”
孟巧玲笑了笑,“有什麼不方便的,咱們是一個村一起長大的,我和皎皎也算有特殊的緣分,你們到縣城合該我來招待的。”
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顧錚,期待能和他眼神交彙,可惜後者微微側著身子,目光所及都是在池皎皎左右。
孟巧玲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繼續道:
“不如等會兒看完電影,去家裡坐坐吧,那天你過來找皎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走得匆忙,我也沒來得及問。”
她是真的很想和顧錚多點接觸,讓他發現自己的好。
等回頭再好好求一求她爸,憑她爸的能力和關係,肯定能勸說顧錚和池皎皎退親,然後跟她交往。
這邊正說著,那個叫小翠的姑娘突然喊了聲,“孟阿姨,您怎麼來了?”
孟母沒有搭理她,急急忙忙地衝過來,一把拉住孟巧玲的手,“快跟我回去!”
她自然也看到了池皎皎,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很快又被焦急覆蓋。
“咋了媽,你這麼急乾啥?”
孟巧玲情緒被孟母感染,一時土話都蹦了出來。
孟母臉色很差,嘴角冒了一串火癤子,壓低嗓音道:
“你爸出事了!”
“什麼!?到底咋搞得,你不是說他今天下午就能回來嗎?”
孟巧玲驚得瞳孔震動,跟著孟母慌張地跑了。
“誒,玲玲,電影票!你倒是把電影票給我們呀!”
小翠和麗麗追在後面喊,手裡的瓜子撒了一路。
結果到最後,嘲諷池皎皎沒票看電影的三個人一個也看不成。
顧錚望著孟母遠去的背影,漆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孟學忠出事了?
莫非是因為那封舉報信?
可他昨天才接到方師長的電話,就算覈查舉報事宜轉到縣城也不該這麼快。
池皎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了?走吧,工作人員在催進場了。”
顧錚眼神微閃,隱下眸底的淩厲,邊走邊不經意地問:
“孟叔叔出事了,你不擔心?”
池皎皎心道被孟家養了十八年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她壓根就沒見過孟家養父母,對他們一絲一毫感情也沒有,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她嘴上卻不能回答的太無情,攤手無奈道:
“擔心有什麼用?認親的時候他們就表示過,希望我以後不要去打擾他們一家人生活。”
先不說孟家養父母什麼想法,池皎皎日後是絕不會主動和他們有聯絡的。
一是沒必要,二是不想刺激孟巧玲徒增麻煩。
“我看孟阿姨很慌亂,或許是孟叔叔工作上出了什麼要緊的事,你在孟家生活了那麼久,應該對他們的工作很熟悉吧?”
顧錚試探著問。
池皎皎搖頭,“他們有事都是關起房門商量,很少在我面前談及工作,再說十幾歲的年紀,說了我也不懂。”
她狐疑看了眼顧錚,這男人不是個多嘴的性子,今天怎麼主動打聽起孟家夫婦來了?
顧錚注意到她的眼神,沒再繼續追問,心中暗道她很敏銳,稍作試探就察覺到了異常。
這般洞察入微,若孟家夫婦真是敵特,怕是早就被她看出端倪了。
而且以昨天抓敵特、上交文物的積極性來看,池皎皎是一個心懷國家和民族,正義感十足的女同誌,就算舉報信裡的內容屬實,也是孟家的問題,跟她扯不上關係。
兩人驗票進到電影院,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顧錚在部隊時集體組織過很多次觀影,這部叫《紅雨》的電影他看過。
電影講述的是山村赤腳醫生紅雨,人小誌大,刻苦學習醫術,全心全意為群眾治病,和舊社會的藥鋪掌櫃孫天福進行鬥爭,堅決占領農村醫療陣地的故事。
他記憶力很好,看過一遍的文字和電影基本上都能記住,所以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熒幕,而是悄悄地不動聲色地落在了池皎皎身上。
見她看得那麼專注,花生都忘記吃,他便輕輕將花生捏了攢成一小把遞過去。
池皎皎接過去就吃,還撓撓他的掌心讓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就示意不要了,要專心看電影。
也許是身旁那道視線太過灼人,攪地池皎皎定不下心來,她想問顧錚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看,可她一扭頭,顧錚就轉頭看向了熒幕
過了一會兒,池皎皎又發現他在看自己,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胳膊,小聲問:
“看電影啊你看我做什麼,是哪裡不舒服嗎?”
顧錚另一側大手捏緊口袋裡的髮卡,漆黑鳳眸掃過池皎皎的發頂。
他按照娘說的買了禮物,可娘沒教該怎麼把禮物送出去。
他從來沒有給女孩子買過禮物,就連親孃親妹子都是直接給錢,讓她們自己去買。
池皎皎把頭靠過去,示意他近一點說話,結果兩個人都往中間湊,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她的臉頰就蹭到了他唇邊。
顧錚黑眸顫動,隻覺得耳邊無比安靜,唇上細膩柔軟的觸感無限放大,那感覺就像親在了一塊豆腐上。
後面有人誤會了,以為處對象的趁機偷摸親熱呢,看好戲地嘖了一聲。
顧錚乍然回神,連忙拉開距離道:“……我沒事,看電影吧。”
池皎皎摸了摸自己的臉,軟乎乎的,滑溜溜的,手感特别好,不枉她每天用靈泉水洗臉洗澡。
從顧錚那兒吸的能量變成了靈泉水,給她養了一身好皮子,好像被他用長滿粗糙老繭的手掌折騰,也變得可以接受起來。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更何況,顧錚身上也不是哪哪兒都粗糙得厲害,有的地方柔軟,比如唇瓣,有的地方柔軟又堅硬,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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