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隻要張懷義的屍體一天沒找到，十方河下遊就不會太平，我們的排汙設備就必須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著，還有剛剛早晨省裡開會，已經決定由省市兩級環保部門成立檢測小組，長期駐紮在十方河下遊，對水質進行一天一測。”嚴景琛說道。

“從這個決定來看，省裡的領導已經對十方河下遊的水質產生了懷疑，甚至對我們嚴家產生了懷疑。”嚴景琛一臉凝重的說道。

“爺爺，你是不是太悲觀了，檢測小組來了，我保證不用三天就都是我們的人。”嚴凡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一樣，這次不一樣，你不應該對張懷義動手，他不是普通人，畢竟是退休的廳級乾部，你敢對他下手，所有的官員都會對我們嚴家有看法。”嚴景琛說道。

“爺爺，當時……”嚴凡還想解釋，但是被嚴景琛打斷了：“紡織廠找一個替死鬼準備著。”

“呃？”嚴凡愣了一下。

“十方河下遊的汙染八成是捂不住了，被揭開蓋子是早晚的事情，造成下遊十幾個村子汙染，不是罰款就能擺平，需要一個人出來頂罪。”嚴景琛說道。

“爺爺你的意思是……我們嚴家一直要求二十四小時開啟汙水處理設備，但是有人為了私利沒有這樣做，從而導致十方河下遊的汙染，我們嚴家也被矇在鼓裏？”嚴凡道。

“對，把人選好，告訴他，進去坐幾年，出來後保證他衣食無憂，可以提前過上退休生活。”嚴景琛說道。

“好的，爺爺。”嚴凡點了點頭。

雖然他覺得爺爺有點悲觀，甚至有點杞人憂天，畢竟柳河縣以及市裡每年收他們嚴家錢的人很多。

……

葉鳳鳴辦公室。

董秘書敲門走了進來：“葉書記，結果出來了。”

“怎麼樣？”葉鳳鳴抬頭看了一眼董秘書問道。

“水質合格。”董秘書回答道。

今天早晨，葉鳳鳴讓省市兩級環保部門先成立一個檢查組，立刻去十方河下遊進行多點多地點多時段的檢測，然後給他一份準備的檢測報告。

董秘書將省市兩級環保部門的檢測報告放到了葉鳳鳴面前，上面簽著市環保局楊長貴的名字，以及省環保廳錢一鳴的名字。

看到報告上兩人的名字，葉鳳鳴目光冰冷，小聲說了一句：“看來環保部門已經爛透了。”

“書記，前邊三十年經濟高速發展，從上到下都在追求經濟效益，一切都要給經濟讓步，犧牲環境換取GDP全國都是如此，環保部門就是擺設，現在突然提倡保護環境，環保部門作用和職能提高，需要一批新鮮血液的注入。”董秘書說道。

葉鳳鳴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全國的情況都差不多，但嚴家在眼皮底下把他當猴耍，這事不可能就這樣算了，再說了嚴家彷彿成了東華省的地下皇帝，這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看著眼前的水質檢測報告，葉鳳鳴提筆在楊長貴的簽名上畫了一個圈，然後遞給董秘書。

“楊長貴有五十多了吧？該退休了。”葉鳳鳴淡淡的說道。

“是，葉書記，我來辦。”董秘書跟了葉鳳鳴五年了，自然明白葉鳳鳴的意思。

“讓他體面的離開？還是……”

“三天之內，讓他自己提交病退報告。”葉鳳鳴道。

“好的，葉書記。”董秘書應道，隨後轉身離開，他需要儘快找到楊長貴貪汙腐化的證據，或者其他違規違法的事情，總之三天之內，他必須找出一個能讓楊長貴提前退休的事情。

楊長貴身上肯定不乾淨，但想要短時間內找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自己辦公室後，董秘書開始發動自己的關係，四處打探關於楊長貴的訊息。

下班前，他接到了王子楓的電話，這事葉書記跟他提過一嘴，好像要調王子楓的一個心腹進入市環保局。

書記不好出面，讓他出面解決。

一家小飯館，王子楓、歐陽如靜和董秘書三人坐在小包間裡。

“董秘書，本來想請你去四海樓，但實在囊中羞澀……”王子楓說道。

“如果是四海樓的話，我還真不敢去呢，書記一直要求勤儉節約，回頭肯定要罵人。”董秘書說道。

董秘書是葉書記的心腹，所以三人說話不是很拘謹，很是放鬆。

菜過五味。

王子楓提了一下馮明燕調到省城市環保局的事。

“這事啊，本來不難辦，我去找一下楊長貴，他肯定要給這個面子，不過呢，下午的時候，書記圈了楊長貴的名字。”董秘書拿出那份十方河下遊的水質檢測報告，遞給了王子楓。

王子楓看了一眼，又遞給了歐陽如靜。

歐陽如靜接過看了一下，道：“他們膽子也太大了吧，省市兩級派出數人多點多時間段檢測，竟然檢測結果還是合格，既然合格，張工為什麼還會失蹤，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他們以為書記什麼都不知道，有些人啊，就是太聰明子，以為别人都是笨蛋。”董秘書說道。

“我爸把楊長貴圈起來是什麼意思？”歐陽如靜問道。

“書記的意思是讓楊長貴自動病退，提前退休，這事給了我三天時間，正犯愁呢。”董秘書也沒有隱瞞，畢竟王子楓和歐陽如靜都是葉書記最親近的人。

現在在他們面前訴訴苦，若是三天真找不到體面的證據讓楊長貴自己交病退報告，也算是提前報備了。

“董哥，這事也許我可以幫你出一個思路。”王子楓說道。

他其他經驗不多，但鬥爭經驗還真不少，畢竟四平縣一年半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跟人的鬥爭之中。

“哦？子楓，快說說。”董秘書扭頭盯著王子楓問道。

下午的時候，他發動了自己的關係網，還真沒找出楊長貴的罪證。

“去紀委和信訪辦找那種匿名舉報信，這種信一般都不會有人看，但也不會當廢紙處理，而是會封存。”王子楓說道。

“對呀！”董秘書眼睛一亮，端起茶杯道：“子楓，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果真能找到有用的線索，到時候處理完楊長貴的事情，我請你和如靜去四海樓吃飯。”

“董哥，那我們可坐等你請客了。”王子楓笑著說道：“如果你工作忙，沒時間的話，明天你跟紀委和信訪辦打個招呼，我去幫你找。”

“行，明天書記有幾個會，我必須跟著，還真怕抽不出時間，子楓，謝謝你。”董秘書沒有客氣，其實也是看出王子楓可能想順帶找點别的東西。

吃完飯，王子楓和歐陽如靜牽著手散步。

歐陽如靜問道：“子楓，你想乾嘛？怎麼突然想去紀委和信訪辦找匿名舉報信？”

“碰碰運氣，也許能找到有用的東西。”王子楓說道，隨後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隻要葉書記決心大一點，省市兩級的環保部門不可能都被嚴家收買了。”

“我爸不想提前跟嚴家正面衝突，同時這也是迷惑對手，想要讓一個人滅亡，就要讓對方瘋狂，嚴家就有點瘋狂的意思了，敢對張工下手，並且在省市兩級環保部門的聯合檢查下，水質報告仍然是合格，這是就明晃晃把省裡所有人當傻子。”歐陽如靜說道。

王子楓靜靜的聽著，仔細品味著，還真品出來一點東西。

“如靜，你是說葉書記在給嚴家拉仇恨？”王子楓問道。

“你以為呢？當有一天真相大白，省裡的其他領導知道了真相，他們會不會心裡對嚴家有意見？當他們是傻子呢？至少李省長肯定會有意見，畢竟聯合調查可是會上形成的決議，並不是某個人的意見。”歐陽如靜白了王子楓一眼說道。

“這麼說，嚴家是把會上的人都當猴耍了？”王子楓道。

“被徹底腐蝕了的人除外，其他人則都會心裡給嚴家記一筆，等未來清算嚴家的時候，阻力將變得很小，好好學，小同誌。”歐陽如靜拍了拍王子楓的肩膀說道。

王子楓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一種感覺，葉書記搞不好一直在裝傻充愣，就是放任嚴家繼續狂妄下去，超過某個度之後，才有可能將其連根拔起。

這樣做確實可以一勞永逸，但王子楓心裡還是有點意見，因為其過程可能有點慢，期間老百姓的委屈怎麼辦？

葉書記沒有考慮。

王子楓卻是於心不忍。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王子楓認為這句話十分扯淡。

最終把嚴家徹底剷除就算正義了？

期間因為汙染死去的百姓呢？張工呢？

王子楓決定儘全力壓縮這個時間。

“子楓，你一定不能著急，對付嚴家這種龐然大物，必面要步步為營，小心謹慎，一切聽我爸的安排，當然你想的辦法也很好，可以去做，但不能再多做其他事情了。”歐陽如靜對王子楓叮囑道。

王子楓的辦法是一個陽謀，在沒有最終解密之前，沒有人會知道他們針對的是誰，所以王子楓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而不會引起嚴家的猜疑和注意。

“我知道，不用擔心。”王子楓輕輕拍了拍歐陽如靜的手臂說道。

實則他可不想隻佈局這個陽謀，雖然是他想的計劃，但時間可能有點慢，需要慢慢經營。

十方河下遊汙染的問題，他必須想辦法揭開，葉書記裝瘋賣傻，他可不想再拖下去，畢竟下遊十幾個村子的百姓每天都生活在汙染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