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一起離開疏菜基地。李翰林叫代鎮長陳宏和小趙詳細地瞭解防暴雨工程。他和鎮委王書記先回去了。他說:“這種在太陽下暴曬的事,還是讓他們年青人乾吧。”然後,他與鎮委王書記回鎮政府。
在回鎮政府的路上,李翰林問王曉昌:“那個台王老闆給你說了,他不想回來投資了。”
王曉昌說:“是啊,我儘力了,但他還是不想回來。”
李翰林說:“你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嗎?那是有人從中作梗,所以他不想回來投資。”
王曉昌說:“會是誰呢?”
李翰林笑道:“哈哈,這個就不說了,是誰在背後拆你的台,現在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會回來你們鎮投資的。”
鎮委王書記說:“這一點不奇怪。誰那麼傻,在那邊搞得好好的,要跑回淮土鎮這個窮地方,就是白扔錢呢?”
李翰林問:“那他為什麼早不提出,晚不提出,偏偏在這時候提出呢?”
王曉昌說:“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我搞的工業園區,就是想把他引回來。他一直不說,到現在才說,你不覺得有人想讓他挖了一個陷井讓我跳下去嗎?純屬是搞我下不了台,治我的難看。”
李翰林沒再說什麼,保持了沉默。
鎮委王書記看著李翰林,說:“在我們這個鎮啊,有人早就想乾鎮長了,隻是我一直沒有給這個人機會。”
李翰林笑了,說:“所以一個鎮的班子要團結,最為關鍵啊,一個班子的一把手要讓下面的人堆裡服氣,他們不乾工作,你自己要有這個能力,不依靠他也能夠把事情辦得很好。他就會有危機感了。在危機感的背後,是對你一把手的心服口服。”
好一會沒反應。顯然,鎮委王書記從沒往這方面想。
李翰林說:“聽說,這個台灣老闆和李副書記是姑表兄弟?”
鎮委王書記點了點頭。李翰林問:“你不覺得,裡面有點什麼嗎?”
鎮委王書記陷入沉思,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讓李副書記去遊說台灣老闆來淮土鎮投資。”
李翰林不再說什麼。他想,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一些想像的東西,隻能點到即止。
這天下午,李翰林接到了虞凝的電話。她第一句話就問:“你可以過來嗎?我要見你。”
其實這幾天,李翰林也想見她,心裡更有許多迷惑要問她:“我怎麼找你?”
她說:“一個小時後,我在台灣老闆的廠門口等你。台灣老闆不會看到你的。這幾天他出差去外地了。”李翰林很理解虞凝說的這段話。他們的相處,幾乎都是秘密進行的,因此,她已養成了習慣,總擔心他有顧慮,怕被熟人看見。李翰林剛放下電話,虞凝的電話又進來了。她補充了一句:“你别帶上你身邊的那個小姑娘阿嬌。”
李翰林便覺得怪怪的,想想虞凝能夠有什麼樣的事兒告訴他呢,虞凝的生冷的話使得將要約見的事兒卻神神秘秘的。他想,她怎麼會知道阿嬌就來淮土鎮了呢?阿嬌呆在自己的身邊她不會知道,除非淮土鎮有人告訴他。李翰林覺得不可能。她說話的語氣還是冰冷冰冷的。他肯定地時遇到事兒了,如果光明正大的去見面,就不會還用電話卡在街邊電話亭給他電話,而不留她的手機號碼。她依然不想讓他主動找她。
他想,虞凝找他一定是有什麼事的!到底是什麼事呢!一定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不想讓别人知道的事,涉及到私人情感上的事兒,還是工作上的事兒,又會是什麼事呢?李翰林覺得沒必要多想了,想也想不出什麼結果。
他向小趙與阿嬌交代了幾句,就駕著他的車去台灣老闆所在的鄰縣見虞凝。當然,他沒告訴這兩位年輕人他要去見虞凝。他隻是說,要趕回城裡辦點事。因為上次去過台灣老闆的企業,還是隱約記得方向的,隻是進了台灣老闆所在的鄰縣城區,李翰林就有些迷糊了,不知該拐哪個路口。拐了幾次彎,也沒找對地方,就問人,還是沒搞清楚,隻得請街邊的載客摩托帶了一程路。
遠遠就看到虞凝了,準確地說,隻是看到她的影兒,就知道是她了,心就跳了跳,就有一種久違的感覺。以前,他們也曾這樣。虞凝總在某一個地方等他,然後,上了他的車,然後,他把她載到了那沒人知道的鄰縣郊區的攔河壩,李翰林燥熱起來。他希望這還是幾個月前的情景,他還是幾個月前的他,虞凝還是幾個月前的虞凝。虞凝上了車,她對他溫柔的笑了笑,顯得很平靜。李翰林問:“去哪?”
虞凝說:“去城區。”李翰林掉了頭,往台灣老闆所在的鄰縣城區走。他問:“可以告訴我什麼事嗎?”
虞凝說:“你不會以為我會找你麻煩,會有什麼麻煩事等著你吧?”
李翰林說:“我沒這麼想,要這麼想,我就不來了。”
虞凝說:“那你就不要問。”
李翰林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在看他。她笑了。
虞凝說:“我發現你好緊張。”
其實,李翰林一點不緊張。他沒必要緊張。他太瞭解虞凝,他甚至知道,如果不是她突然離開自己,她還會和他在一起。這樣一個還喜歡自己愛自己的女人能做出什麼不利於他的事嗎?
反倒是李翰林倒是覺得虞凝有點緊張,在車的空調裡,鼻翼沁出了汗。她說他緊張,似乎是要掩飾自己的緊張。
虞凝又說:“你知道的,我喜歡喝咖啡的,隻是想喝杯咖啡。沒人陪我,就隻好叫你來了。”
李翰林雖然還不知道虞凝想乾什麼,但他已知道,虞凝心裡很矛盾,自己在想辦法說服自己,想要讓自己放輕鬆些,自然些。
台灣老闆所在的鄰縣的城區有一條河,由於河流的改道,有一個河流的古道,留下,變成了一個小湖波,湖面很寬,水很滿,便有船拉著汽笛在湖上行駛。湖的兩旁高樓大廈儘入眼簾,很有省城大都市的氣派。李翰林想,這城市有水就是好,不僅有水上運輸,還點綴和豐富了城市建設。
虞凝說:“在想什麼?又想你工作上的事了?”李翰林說:“你太瞭解我。”虞凝說:“我現在不瞭解你了。”李翰林說:“其實,我和以前是一樣的。隻是沒以前那麼得誌了。”虞凝說:“你太介意這些。”李翰林說:“沒有。我一點不介意。”虞凝說:“你嘴上說不介意,其實,你心裡是很介意的。”李翰林說:“是嗎?我自己卻沒感覺到。”虞凝想了想說:“你不覺得,你那樣,就是這原因嗎?”
李翰林知道她指的是什麼,臉紅了紅說:“雖然,是心理原因,但不會是不得誌的原因。”
虞凝問:“那你有沒想過,是什麼原因呢?”李翰林說:“我們不談這個話題吧。”虞凝說:“以前,我們什麼話都說,什麼話都敢說。”
李翰林心兒又跳了跳。虞凝欲言又止,臉卻紅了,忙躲開他的目光。
這時候,他們坐在一家豪華酒店的西餐廳裡。因為是下午,客人並不多,他們坐在一張臨窗的桌前,虞凝還喝她喜歡的磨製咖啡。李翰林喝白開水。他說,他是鄉裡出身的人,按省城話說,是鄉下人,隻習慣喝水。虞凝說,你不是怕埋單吧?李翰林說,我好像沒埋過幾次單。窮人嘛!總是有錢人埋單。虞凝說,所以,我覺得自己很傻。李翰林說,我不是那種吃軟飯的男人。虞凝說,我知道,最要命的是,我還心甘情願是倒貼你。這麼說著。她從手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放在餐桌上。李翰林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酒店的房間鑰匙。虞凝說:“就是這家酒店。你敢不敢上去?”李翰林很驚訝,看著虞凝。
虞凝說:“你别這麼看我。我是什麼樣的女人你不會不知道。”
她說,這房間,我幾天前就定了,就是為你定的。本來,昨天就想打電話給你,叫你過來,但是,猶豫了好久,還是下不了決心,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房費。她說,你不要多心,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我也沒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想,我們過去什麼事都乾過的,再有那麼一次,應該也沒什麼。你不要這麼看我。我並不是想要跟你……
她說,我隻是想幫幫你,隻是想幫你治好你的心病,就像朋友幫朋友那樣。就像醫生給病人治病一樣。當然,如果,你不願意,也就算了。但是,不準笑話我,更不能對任何人說。
說了那番話,虞凝很尷尬,李翰林也很尷尬。他們許久都沒說話。
虞凝伸手要收回餐桌上的鑰匙時,李翰林卻抓住了她的手,他翻開她的手,看了一眼門牌號。
他說:“你先上吧。”虞凝看了他一眼,她很理解他,他總是那麼謹慎。李翰林看著虞凝的背影,看著虞凝扭動的凸凹的身材。心裡想,他不用虞凝幫他什麼,他也沒什麼心病,隻要和虞凝在一起,他一定是一個出色的男人。
那是一個豪華雙人套間。像所有酒店的豪華雙人房一樣,擺著兩張單人床,一條窄的過道,靠窗的那邊放著兩張短沙發。虞凝沒有關緊門,她拉嚴了窗簾,拉亮了落地燈,還沒轉身,李翰林就從後面抱住了她。這是她喜歡他擁抱她的姿勢。她能夠從背後覺察到他的堅強。她沒有動,靠著他,讓他愛撫著她,享受他那健壯的身材所帶來的力量。
她想為什麼這個男人不能夠使她長久的,而且名正言順的擁有呢?而李翰林再不是幾個月前的他了,承受不了虞凝更多的奢望,便一動不動,而她便牽引他的手去探索山川河流灘塗沼澤,他微閉上雙眼,眼前卻浮現出藍藍的天空,白白的棉雲,那白雲的深處應該是一個怎麼樣的歸宿呢?
突然,他就心跳得厲害起來。他就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她靜止了下,屏住了呼吸,他想控製自己的心跳,想控製自己這種非正常的衝動。虞凝意識到了,離開了他。
她對他笑了笑,說:“你别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他點點頭。
她坐在床上,對他說:“你躺下,你不要動,放鬆自己。别老想著這事,想想别的其他的”。她側身躺在他身邊說,讓我好好看看你。看看你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特别的,為什麼總讓我割捨不去,翰林,我是真心愛你,我離開你我就發現我錯了,我放不下你。但是——我又不得不離開你。”就這樣她看他,吻他。她發現他像個孩子般的可愛。
李翰林說:“我覺得自己好累,好疲憊,好像就這樣擁著你永遠也不要離去,讓時間隻聽不前。我覺得這一階段自己很弱小,和這個偌大的世界相比,非常渺小,就像個小小的塵埃。”
虞凝說“不,翰林,你是在低調處事,你這樣的男人是對手最害怕的男人,振作起來好嗎?我想看到你以前的樣子,你還是最強的男人,睜開眼睛,自信的好不好,别像打敗仗似的。我最看不起男人不自信的了。”
李翰林點點頭。她說:“到現在我才決定把我離開你的原因告訴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失蹤嗎?
李翰林擁著她坐了起來,問道:“我一直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她說:“你知道嗎?我是身不由已,迫於無奈,你看這裡!”她邊說邊抬起了手腕,手腕上露出了一個很長很深的疤痕印記。她說,這是我離開你的印記,我離開你的那段時間裡差點永遠也見不到你了,我差點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李翰林看了看那個印記,就愛惜的用手撫摸著那個留在虞凝手腕上的深深印記問道:“這是為什麼?你又何苦呢?”
虞凝長長的歎了口氣,溫柔似水的躺在他的懷裡,柔聲說:“你是我今生最愛的男人,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對你是真心的,我這輩子對你就傻這一次。”
李翰林溫柔的看著她,說,我懂的,我知道的,你對我的好,我能夠感覺到。虞凝說:“你不懂,你隻知道與我在一起,為了自己的快樂。你卻不會知道我為你了付出的是怎麼樣的代價,因為我想幫助你,我不想讓你的前途毀於一旦,所以我選擇了離開你。”
李翰林滿眼充滿了疑惑,看著她,問:“虞凝,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理由是什麼?”
虞凝說:“你知道,那一次出租房的事兒嗎?我們是被别人下了套了,被别人盯梢了。”
李翰林這次想起那份電子郵件的事,她的離開絕對是與發那份電子郵件的人有關係。就問:“我知道你離開我是有原因的,但也不至於不辭而别吧,是不是有人逼著你這樣做。”她回答道:“你知道為什麼我幾次都莫明奇妙的離開了你嗎?知道嗎?我內心多麼的痛苦,我離開你的那段時間裡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是死過了一回,而從鬼門關走一遭再次回來了。又重新活過一回了,對我來說,是重生了一次。知道嗎?翰林,我愛的是你,我這一生沒有刻骨銘心的愛過任何一個人,除了你,遇到你是我今生的劫難,我註定逃不掉,註定在這段時間裡遇到了你,我本來是想來淮河市就是為了錢,為了能給掙到很多的錢。在沒遇到你之前,我沒什麼追求了,我對待感情很淡泊,以至於遇到你的時候,我的觀點改變了。也許我給你留下的應該是一個冷冷的外表。其實從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心想,這下自己是徹底完了,我明知道自己不可以和你發生任何事,但是,我的內心,告訴我,你是我今生尋找的那個人,你身上那種溫和執著,耐人尋味的男人的味道,使我徹底覆滅了,被你俘虜了。我曾想了好多次,必須離開你,因為我不想玩火。但是,我還是陷了進去,而且是陷得很深很深,以至於讓我欲罷不能,不能自拔。你知道嗎?我想過了,即使自己為你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我寧願為你飛蛾撲火,也要和你在一起,但是,現實是非常殘酷的,現實讓我們不能在一起,那是因為,你是官場中的人,我不能毀了你,不讓讓你的政治前途毀於一旦,因為你具備這方面的潛質,你很優秀,以至於優秀得讓很多人官場中人很是嫉妒。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失去了自己多年以來所奮鬥的政治平台。這是你的舞台,你比較適應於這樣一個舞台,你既然不能離開這個舞台,所以那我就選擇了退出,選擇了忍痛割愛,知道嗎?這其中的痛隻有自己認了,自己躲在角落裡慢慢的為自己療傷,為了保全你。我不得不選擇離開你,請你原諒我,所以我選擇了不辭而别!”
李翰林聽了虞凝的話之後,顯得很激動,他搖晃著虞凝的肩頭說:“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我曾告訴你,等我,我們會在一起的,知道嗎?菁菁在這個世上的時間是不多了……你為什麼要一個人去承受這一切,我是男人,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來承擔著一切。我是個男人,天塌下來,由我來承擔,由我來負責任。”
虞凝歎了一口氣說:“你來承擔?你能夠承擔得起這一切嗎?你的能力在這個淮河市的官場上顯得太軟弱了,你知道嗎?我不想毀了你,因為我想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理解我也好不理解我也好,反正我選擇了犧牲自己,我知道你恨我,氣我,但是,一切將來你都會明白的。”
李翰林說:“我是個真男人,我不想讓你這樣做,我今天必須知道原因,你為什麼這樣做,你必須要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不管是怎麼樣的原因,怎樣的結果,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你聽我慢慢給你說。”虞凝就慢慢的跟他說出了他離開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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