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做筆記的小趙抬起頭看了副書記一眼。

李翰林問：“聽說，開始的時候，他們是很合作的，洪鎮長聽說以前和王書記的關係也很好的。後來，怎麼就發展到現在這種情況了？”

副書記說：“外面有很多種議論，但議論最多的還是說鎮長洪麻子的不是。有人說，鎮長洪麻子不該與鎮委王書記二心，沒有鎮委王書記，就沒有他今天，他現在這麼做，太反骨，就像我們鄉下人說的，翻臉不認人。”

李翰林問：“對鎮長洪麻子有利的議論呢？”

李副書記說：“評價也很高，說他比鎮委王書記敢想，在沒有一分錢的情況下，也敢搞工業園區。說我們淮土鎮不能總一步步走，就是需要有這樣的人來衝一衝，否則，就沒有希望。”

小趙笑了笑。

李翰林知道，他是願意聽鎮長洪麻子的好話的。

李副書記拿了面前的茶喝了，然後先給兩人斟滿，再斟自己的杯。

他問：“說到哪了？”

小趙說：“他們的矛盾怎麼會激化到現在這種程度。”

李副書記想了想，說：“問題出在哪兒？我個人認為，主要原因還是淮土鎮太窮，沒有錢。有錢什麼事都好辦，什麼事都能解決。不就是一個要搞農業，一個要搞工業園區搞引商引資嗎？如果有錢，兩個項目一起上，比著看那個項目更有利於淮土鎮的發展。三兩年，或者更短的時間，就看出結果了。那時，就讓實績說話，誰被比下去了，不服氣也不行。

“本來，因為發展思路有分歧，在會上兩人說話的調調就不一致，難免就發生一些摩擦，遇到鎮委王書記需要增加人手時，到工業園區調人，鎮長洪麻子就認為，鎮委王書記是故意要削減他的人力，遇到工業園區那邊需要調人時，鎮委王書記又認為鎮長洪麻子小心眼要和他對著乾。最後，就發展到資金的爭奪了。”

小趙看了看李翰林，繼續做記錄。

李翰林示意李副書記繼續說：“都是錢做怪。錢做怪呀！工業園區征用農民的土地需要錢，搞三通一平需要錢，鎮委王書記那邊呢？賣種子樹苗需要錢，搞灌溉排水需要錢，大家都從鎮財政這一個口袋裡拿錢，誰先到誰先得，後到的就發脾氣，就罵管財政那幾個乾部，表面看，是罵那幾個乾部，實際上是罵對方。這時候，還沒面對面乾，還給對方留點面子，但是，鎮長洪麻子挪用了省水利廳下撥的那筆專款後，鎮委王書記就不退讓了。黨委會上，兩人就面對面乾了起來。

李副書記說：“有人還寫了舉報信，舉報到市紀委了，舉報鎮長洪麻子與搞工業園區的老闆私下有溝通，否則，怎麼就把省水利廳下撥的專款給了那老闆。這事，市紀委下來查過，我也從頭到尾參與了，並沒查出什麼結果。不過，這以後，鎮委王書記就不讓鎮長洪麻子管財政了，鎮長洪麻子是淮土鎮的法人代表，管財政，稽覈每一筆收支是法定的權利。他當然不服氣，就告到了市裡，事情就越鬨越大了，所以，就派你們工作組下來了。”

李翰林問：“鎮長洪麻子與那開發商老闆是什麼關係？”

李副書記說：“朋友關係。這個鎮長洪麻子自己也承認。”

李翰林又問：“當時，工業園區開發，有沒搞投標？”

李副書記說：“沒有。”

李翰林再問：“為什麼沒搞投標？”

李副書記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小趙問：“你個人認為呢？”

李副書記想了想，沒說話。

李翰林說：“這問題，你就不用回答了。”

他問：“我們假設，這僅僅是假設，如果，鎮委王書記、鎮長洪麻子要調整一個的話？你認為，調整誰合適？”

李副書記笑了笑，說：“我還是聽上級的。”

李翰林說：“如果，上級征求你的意見呢？”

李副書記沉思了好一會，說：“怎麼說呢？怎麼說呢？一定要說嗎？”

李翰林笑著說：“你放心，這事絕對保密。”

李副書記似乎放下了顧慮，說：“我認為，調整鎮長洪麻子會合適一些。我對他並沒有個人偏見，我隻是從有利於淮土鎮的發展，有利於工作考慮。剛才，我說過，鎮長洪麻子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如果，他把位置擺正了，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換了一個鎮委書記，在淮土鎮的基礎沒他那麼紮實，他更會這樣。”

李翰林點了點頭，在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隻有李翰林和小趙的時候，李翰林告誡小趙：“以後，在談話時，要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要讓人家感覺到你偏向某一方。”

小趙臉紅了紅，說：“知道了，謝謝領導提醒，以後，一定注意。”

到了第三天早上，鎮辦的老張走過來給他們解釋說：“李書記，你看真不好意思，書記鎮長今天估計沒有時間回來陪你們，還是讓我們的分管的副書記李立群同誌過來陪你們。”

李翰林心想這淮土鎮的書記鎮長比市長還忙，但是也沒辦法，就隨口說：“哦，那沒關係，我們現在鎮裡隨便走走，或者先去到各個村子裡隨便轉轉，也不需要人陪。”

他們在鎮辦室帶呆了一會，就要下去隨便走走，搞點調查研究，這時，李立群副書記走了進來。

李翰林就笑了說道：“立群同誌，你既然主要是分管計生的副書記，想請你先談談計生方面的事情吧！”

李立群感覺到這位市委下派的乾部，卻不像書記鎮長的一樣的乾部，黏黏糊糊。而是直截了當，出其不意地提問題。

這市委大衙門口來的乾部就是不一樣，政治覺悟高，有水平，不按規矩出牌，一時卻不知怎麼回答李翰林的提問，就說：“你看，李書記，這樣我還沒有準備好，等回頭我安排鎮辦的打字員小鄭整理一份材料報給你。”

他說：“李副書記，沒關係我隻是簡單的大致瞭解一下，全鎮的計生工作整體情況。你就大而化之的談談，沒必要那麼正式。”

李立群副書記說：“哦，那我就簡單談談吧！我們全鎮有人口三十萬，占全縣人口的四分之一。使我們縣人口最多的大鎮。計生工作抓的不緊也不鬆，隻是工作不好開展，超生現象時有發生，很難杜絕，這裡的人們思想觀念落後，保守，許多人不生男孩不罷休，有的人遷走外出打工。給我們的計生工作帶來困難啊！”李立群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姿勢說道。

李翰林隻是微笑地看著他，李立群被他看到心裡直髮毛，就想岔開話題道：“李書記，這樣吧，我陪你下去走一走，好不？”

李翰林表示讚同。

就這樣鎮政辦的老張跟淮土鎮的副書記李立群陪工作組的人順著淮土鎮的鄉村級公路一直往西走去，不遠處就顯出了一片村落。

李立群告訴李翰林他們說，這是西李莊村，全村的男女老幼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的全都是老弱病殘的女人老人以及孩童。

李翰林說：“我們就到這個村子看看吧“

他們剛進入西李莊村，李立群就給村長李虎打了電話。很快李虎就出面在了李翰林的面前，熱情的歡迎他們先到村部做會。

這是三間破瓦房，四面環水。

隻有一個小橋連接，他們進入村部之後，李翰林就讓村長找幾個人村民過來做會談談心。

李村長就出去了。不一會就來了一群人，男女老幼幾十口子。

村長李虎叫來了這幫老弱病殘的隊伍，讓李翰林他們吃了一驚，這些人進了屋之後很自然的做成了兩三排，其中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長得雪白乾淨，像村口的那顆風風擺柳般的苗條可人

見了李翰林張口哦就說：“你是哪來的官兒，你說話有用嗎？可以當鎮裡洪鎮長的家。讓我們來是給我們解決什麼問題呢，你先把我們村跟楊樓村的樹林糾紛給解決了，我們才信你呢？”

這時，李翰林這才仔細的大量連著這位很有風韻的鄉村女人，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沒有描眉也沒有塗眼線，一切都是那樣美的自然脫俗。一說話，前面的兩個小山包一起一伏的，很容易讓一個成熟的男人浮想連連。

她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低領毛衣，很好的襯托出她那美麗白皙的長脖子，脖子白皙的很，以至於都能夠很清晰地看到脈管的紋理。那低領毛衣向外翻出的是白色的襯衣，恰到好處的露出了她那美麗的鎖骨。

李翰林覺得自己在城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味道的村姑，這簡直是到了一個世外桃園裡的仙姑。

李翰林就說：“你放心，我雖沒有你們洪鎮長說話管用，但是起碼我想給你解決問題，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你儘管放心，我們是黨培養的乾部，是專門為群眾辦事兒的，為百性解決問題的。說說我聽聽，說不定可以給你幫上忙呢？”

這位年輕貌美的鄉村女子，一聽李翰林這樣一說，心中歡喜不已就說道：“先前我們在村西頭的河灘地上種植了五百顆白楊樹，結果洪鎮長卻硬把我們這五百可白楊樹活生生的派楊莊的人給砍了，說是我亂占了楊莊的耕地。這原來就是我們西李莊的河灘廢地，也不是什麼耕地。”

她閃動著美麗的大眼睛充滿期望的看著李翰林繼續說道：“鎮裡以前都找人丈量過了，不占國土資源。現在這裡唄洪鎮長的小舅子給霸占去建了磚窯廠，到現在我的這五百顆白楊樹沒有給我賠付到位呢。當官的，你看怎麼給我解決吧，為此我們告到了縣裡，我手裡有一份什麼狗屁縣長簽批的收回國有土地的檔案呢。”

李翰林沒有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兒，問鎮裡的李副書記：“她反映的情況服實嗎？你們當時怎麼處理的，有處理意見嗎？”

李副書記卑微地一笑道：“沒有什麼處理意見，當時洪鎮長處理的這件事，都好多年了，好像沒有集體開會研究，洪鎮長就一個人拍了板兒。”

李翰林心想這洪鎮長也真是胡來，這樣牽扯到群眾利益的事兒，怎麼不開個會研究一下呢？於是表面上也不露聲色，始終是面帶微笑地說道：“這兒事兒，其實也不難解決。你把縣裡的領導簽的字給我看看。”

那位村姑就把一份鄒鄒巴巴的信紙模樣的兩張紙遞給了李翰林，他看了看上面居然是一位署名是楊震的人簽名，簽的內容大致是：據淮土鎮政府報上來的報告介紹，你們反映的問題不服實。同意淮土鎮收回國有土地資源，切實保護群眾耕地。

那村姑一邊看著李翰林一邊哭訴道：“我們都到了縣裡去討個說話，結果每次去都被忽悠回來，沒辦法人家洪鎮長官大勢大啊，胳膊硬不過大腿啊。多年來哦我們就認了。”

李翰林安慰她道：“這位妹子，你先别哭，眼下先不要埋怨洪鎮長，就是那位縣裡姓楊的那位簽字的領導，定是不瞭解情況。有權簽署這類檔案的一定是一位縣委班子裡能負起責任的人，可是領導乾部也都並非是神仙，也會有一不留神疏忽的事情，出現了枝節。”

村姑顯得有點激動說道：“唉呀！沒辦法，在我們這裡是官官相護啊！你說這話，豈不是在幫助當官的，就知道你不頂用，沒有洪鎮長的官大。”

李翰林也沒有跟她計較這些話，於是就對她說：“你反映的問題我知道了，以後會慢慢給你解決的。”

村姑更激動了道：“你們當官兒的就會這樣忽悠我們平頭老百姓了，對於你們說的話，俺不相信了，我也不抱什麼大的希望了，我的心真是涼透了。”

李翰林就對李副書記說：“她叫什麼名字？”

還沒等李立群回答，村長李虎就替他說了；“她叫鳳兒，是我們村裡的算是有文化的人了。”

李翰林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就詢問了李虎一些村裡其他情況之後，已是中午時分了，快吃中午飯了，李虎硬要留李翰林他們在村西頭唯一一家飯店吃飯。

李翰林還是堅持要回鎮食堂吃飯。李虎看實在留不住李翰林也隻好作罷了。

等他們到鎮裡的時候，鎮長洪麻子回來了，他早已在鎮會議室等候李翰林他們了。

原來洪麻子在縣裡本來是陪東莞的外商，但因外商有急事需要提前回廣東東莞，他也隻好打道回鎮裡了。

一見李翰林，洪麻子就顯示出那種霸氣且相當豪爽的性格，大大咧咧向李翰林問好：“哈哈——原來你就是市裡下派的李書記，好——好啊！我們淮土鎮歡迎熱烈歡迎啊！走，先吃飯，我們今天中午就不在鎮裡食堂吃了，到街上‘淮土燜雞館’去吃野雞去。”，

李翰林就連忙說道：“洪鎮長，幸會幸會啊，我們來到貴鎮，還請你老兄要多多關照啊！我想就在鎮食堂吃吧，沒必要鋪張浪費。”

“你看，李書記，你又見外了吧，怎麼這樣客氣呢，你是市裡的領導，怎麼好意思讓你吃食堂，這樣吧，來到我們這兒就要一切聽從我的安排吧，鎮上的那家‘淮土燜雞館’，我早已定好了包間，我給立群同誌打電話，說我中午要陪市裡來的領導吃飯，結果立群同誌的電話就是無法接通，知道你們可能會下去轉轉了。”

李翰林見實在擰不過洪麻子也就答應了，嘴裡還是說：“你看我們來了，今後就是一家人，還有長期在一起共事，沒必要講那個排場。那就簡單搞點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