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見月一眼便認出,那是畫春!
縱使她已從豆蔻年華的少女,衰老成了頭髮花白的婦人……
當年在晚春樓裡,媽媽帶來了一溜的小丫頭,她一眼便相中了人群中的畫春。
那雙清澈烏黑的眸子,處處透著機靈通透的勁兒,十分像她。
“你可願跟我?”
小丫頭福身行禮:“但憑姑娘差遣。”
那以後,畫春便跟著她,從晚春樓一直到這座宅子,都一直陪著她。
自己走後這些年,不知她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竟然滄桑成這樣……
許見月心中一疼,強忍住淚意才沒有失態。
畫春則神情警惕。
她皺著眉抬起眼皮掃了冬卉一眼。
“你找誰?”
冬卉正要開口,許見月卻等不及搶了先。
“這位姑……嬸子您好,我們是路過的香客,走得乏了想找您討口水喝。”
畫春瞧著眼前這一群人的打扮,倒像京中富貴人家的小姐,於是略一思考,最後還是將門打開,退後讓了半步。
“請進吧。”
冬卉便轉身去扶了許見月。
許見月一踏進宅子大門,便看到那一方熟悉的小院。
她環視一圈,打量起來。
和前世的荒涼不一樣,如今的小院中種了些花花草草,還曬了不少果脯草藥。
而在那東邊的三間房子屋簷下,還吊了一些玉米。
許見月蹙了蹙眉。
沒有瞧見有少年的居住痕跡。
難道……
“請隨便坐吧。”
畫春端來一壺茶,淡淡說道。
許見月在院子中的小馬紮上坐了,又瞟眼看了一下冬卉。
冬卉會意,忙從荷包裡掏出一粒碎銀子來,放在畫春手中。
“有勞嬸子,這點錢算是茶水錢。”
那是塊不小的銀角子。
畫春知曉這三人非富即貴,於是也沒有推辭,又去廚房端來一些點心和果子來。
許見月輕呷一口熱茶,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嬸子一個人住嗎?這附近好像沒什麼人。”
畫春坐在一旁剝起了蒜,聞言搭話道:“我還有個侄子,今兒去觀裡跟師傅們唸書了。”
果然!
過往傷痛再度湧上心頭,許見月心中手抖一下,那溫熱的茶水便滴落在手背上。
“呀——”
慕梅驚呼一聲。
許見月卻用手帕輕擦一下,道了聲無妨便又問起來。
“家中有小孩子,倒是成日裡都熱鬨。”
看似聊家常的一句話,讓畫春的警惕慢慢放鬆。
她粗糙的手剝出一粒粒白胖的蒜子,衝著許見月笑了笑。
“我這侄子已是少年郎了,不似小孩子一般調皮。”
許見月又端起茶來,笑得溫柔。
“嬸子一看便是好脾性的人,想來您侄子也是隨了您。”
畫春聞言卻是頓了頓。
她想起了那個在晚春樓裡,風情萬種的女子。
“是隨了他那苦命的娘。”她喃喃念著。
冬卉聞言便起了好奇心,她歪著頭看向畫春。
“他娘怎麼了?”
畫春用力剝開一粒蒜,假裝讓自己不甚在意的樣子說道:“死了,生下他就死了。”
這些連帶著慕梅也起了憐憫之心。
她站在許見月身後嘖了嘖嘴,神情悲憫。
“倒是個可憐的,那他爹呢?”
畫春原本染著悲慼的眸子瞬間劃過一絲淩厲。
她將手中的蒜瓣扔進一旁的白瓷碗裡,冷著臉回答:
“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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