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這些年,寵的豈不是幺女死對頭的女兒?
老夫人頓生被愚弄的惱怒,心底更不由後怕。
不會的,侯府待念嬌千嬌百寵,予她無限尊榮,這怎麼可能……
她欲否決沈綰梨的心聲,但卻忍不住想著,再過些時日便是初十,屆時她派人暗中跟著便能證明念嬌清白。
沈念嬌以為老夫人被沈綰梨氣得說不出話,心下竊喜,面上卻擔憂道:“祖母莫要因我氣壞了身體,綰梨姐姐想必也是一時衝動,並非本意。”
“念嬌,你就是太過心善了,沈綰梨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得寸進尺!”蕭瑾寧愈發厭惡沈綰梨,正欲勸老夫人從重處理。
然而老夫人現在對沈綰梨心情複雜,在弄清楚她心聲是否屬實之前,也不想將她趕出侯府,於是便順著道:“沈綰梨,既然念嬌大度,我便暫且放過你。將大小姐帶回涼月閣禁足,面壁思過!”
沒說禁足多久,可卻也沒提罰抄經文和趕出侯府之事。那便是待三皇子離府後輕拿輕放了。
沈念嬌驚愕,垂眸隱忍地攥了攥袖下拳頭,心下冷嘲。
果然孃親說得對,野種總是比不得親生的。
她不能心軟,定要為自己謀一份錦繡前程,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可比侯府嫡女要尊貴多了!
沈綰梨也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還以為她都如此過分了,老夫人會直接把她趕出侯府呢。
她轉身從嬤嬤手裡接過油紙傘,走入了漫天細密春雨中。
身後傳來老夫人和三皇子對沈念嬌的聲聲關切,生怕她著涼受寒。
沈綰梨面無表情,再無從前不甘。
……
春雨綿綿洇濕繡花裙角,花籬柳屏籠在薄霧中,朦朧可見濕紅深青。
沈綰梨打傘走過一道月洞門,循聲看向了牆角的老梨花樹。
滿樹梨花盛放得爛漫,枝乾伸展綴滿晶瑩瓊玉,似大雪壓枝。
一個身穿玄衣的嶙峋少年被小廝踹倒,撞落梨花簌簌如雪。
小廝們哈哈大笑。
“寄人籬下的亡國奴罷了!你們魏國都已經被我們侯爺打到玉龍關外了,你一個質子,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王孫貴胄嗎?”
一個尖嘴小廝啃著饅頭,伸鞋踩在少年手掌上,羞辱道:
“元靳,你要是幫我把鞋洗了,我就把這半個饅頭給你怎樣?你别想著大小姐能給你撐腰,她把二小姐推入湖中,老夫人要把她發落到莊子上,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這時,旁邊一個小廝忽然扯了下尖嘴小廝的衣袖,眼神往邊上瞟:“大、大小姐。”
尖嘴小廝轉頭看到沈綰梨,驚得饅頭都快掉地上了,當即陪笑:“大,大小姐,我們和元靳殿下鬨著玩呢。”
沈綰梨撐傘走近,俯視著靠在梨花樹乾上的元靳。
他身姿清瘦嶙峋,墨發散亂,膚色冷白略帶病態,脆弱得像琉璃美人,此刻正無力地撐在樹乾上。
他捂著剛被踹了腳的胸口,聲音沉悶隱忍痛苦,抬眸問:“大小姐,聽聞你推了二小姐被老夫人處罰,可有大礙?”
沈綰梨盯著他面色不顯,心下卻是冷笑。
元靳是想知道沈念嬌有沒有事吧?
上輩子她也是真傻,竟然會覺得和元靳一樣寄人籬下,同病相憐,所以處處庇護他,予他衣食無憂。
可元靳卻私心裡視她為仇人之女,隻是利用她,對她絲毫不感激。
反倒是對以戲弄他、折磨他為樂的沈念嬌傾心不已。
元靳還在逃回魏國前背刺她,和沈念嬌一起給她扣了個私自放走敵國質子的罪名,害得她被忠君愛國的親爹襄平侯親手處死。
元靳回到魏國後,帶兵攻破燕國,還在沈念嬌和三皇子蕭瑾寧大婚之日上演搶親戲碼。
而她沈綰梨,拜這幫顛公顛婆們所賜,當時屍體被掛在城門上被烏鴉啄食,成了這出話本裡的淒慘炮灰。
但此刻,前世一統四國的暴戾君王,此刻還在她腳邊示弱乞憐。
她應該怎麼做?
像師父給她看的那些話本一樣,討好元靳,抱他大腿,苟且求生,最後取代沈念嬌成為他的心上人?
放屁!
當然是趁他病要他命!
她才不要當什麼心上人,她要當人上人!
元靳敏銳地感覺到一絲殺氣,但他警惕地掃視了四週一眼,都未察覺到異常,最後略帶狐疑地看向沈綰梨,可對上的卻是一張明豔燦爛的笑臉。
“我當然沒事啦。我才是親生的,别說之前是沈念嬌陷害我,就算我真當著祖母的面,把沈念嬌踹到錦鯉池裡了,祖母不也沒捨得罰我?”
元靳驚愕問:“大小姐又把二小姐推湖裡了?”
沈綰梨注意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笑了笑說:“對呀,元靳,沈念嬌不是經常欺負你嗎?之前還將雪團塞你衣領裡害你風寒,讓你頭頂桃子當箭靶子,害你被射中肩膀。我這都是在幫你報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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