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臥室在三樓,家裡這麼多年來還原封不動地為她保留著。
青唯拆了從成都寄回的幾個大紙箱,將物品逐一歸類放好,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姐,我能進來嗎?”庭祖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來啊,我沒反鎖。”
青唯掛好最後一件衣服時,庭祖推門走進她的臥室,她隨手關好衣櫃。
“怎麼了?”
“那個……”庭祖猶豫了一下,“爸和大哥他們也是出於關心,你别介意。”
“我知道。”青唯在床沿邊坐下,“我沒生氣,隻是有些討厭他們那種說教口吻。”
“大哥扛了那麼多年責任,怕是很難改了。”庭祖隨意拉開她電腦桌前的椅子坐下,“反正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已經在板著臉教我做這做那了。”
“爸呢,這兩年身體也不怎麼好,於是開始在乎你和大哥的婚事,大概心裡想求個安穩吧。”
若說聽了庭祖這些話還不介意,那一定是違心之言,青唯此刻心頭多少有些感觸。
“也是,畢竟大兒子都三十八了,女兒也三十五了,婚事全沒個著落,他那種海口傳統大直男也很難不著急吧。”
青唯半調侃、半悵然迴應。
或許留意到她臉上一閃即逝的惆悵,庭祖反應敏捷地換了個話題。
“話說,姐你有什麼打算嗎?”
“還能有什麼打算?邊刷招聘APP邊找工作唄。”青唯佯裝不在意地拿起手機,“不過眼下這種局勢,想必海口適合的職位也很難找。”
“那就趁這個機會,停下來好好休息調養一下也好。”庭祖安撫道,“再不濟,大哥那邊是需要人手的,你幫忙家裡餐館生意也行。”
體恤的小鬼頭。
青唯心裡暗自感慨了一句。
然後她站起向庭祖走去,伸手故意弄亂他一頭打理得很是帥氣的髮型。
“喂,你乾什麼?又在捉弄我了!”庭祖狼狽大叫,被嚇得落荒而逃。
當房間隻剩下自己,那些一度被封鎖壓製的思緒,又不受控製地在青唯腦海及心扉當中亂竄。
她在十點半左右便上了床,蓋著被子開始刷短視頻。
尋常這個時候在成都租住的套一臥室,她還在筆記本電腦前處理著各色工作議題,有時會忙到大半夜才能睡下。
可現在有閒情逸緻刷著短視頻消遣,她卻產生了一種巨大的落差感。
那種與拚命想要守住的人生失之交臂、對未來充滿不安和恐慌的情緒,緊緊裹挾住她。
青唯不得不緩和著呼吸頻率,籍此沖淡心頭這股起伏翻覆的波瀾。
回到海口的生活,與她先前在成都的節奏存在很大不同。
或許太過疲憊的緣故,青唯在前兩週時間裡都是睡到自然醒,起床時往往也超過九點鐘了。
然後她會下樓,去家裡一樓改建的餐館吃向陽做的早餐,接著出去溜達散心。
自從回來那一晚在餐桌上爆出自己的遭遇後,就算總為家人操心的向陽也難得沒怎麼管她。
她總算能稍微自由地到處亂逛。
從濕地公園到各家商場,從文藝店鋪到各色小吃攤位,青唯都逛了個遍。
海口很小,新鮮勁頭過後,她開始覺得無聊。
畢竟場景感佈置得再好的商場,逛個幾次後也就成為一種日常了。
當刷了無數遍小紅書和大眾點評,還是找不到可逛的新地點時,該如何打發時間就成為青唯每天必須面對的難題。
最難熬的是夜深人靜、難以入眠的時刻,她幾乎每晚都在重複地問自己——
“這樣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就是我下半生要過的日子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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