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有一肚子的話可以回懟,但這一刻她知道爭論無意義。
我們永遠無法真正做到設身處地和感同身受,所謂強大和理智也因人而異。
狐狸理解的角度不是全無道理,因著每個人的生長環境和性格不同,自然會產生千百種的行事風格和生活理念。
許梔很清楚,逼死女孩的並不是來自不同思維角度的質疑,而是藉著開放的網絡環境躲在鍵盤後的歹毒心腸。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溝通渠道變廣了,思考方式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變得豐富多彩,但同時,柔軟的舌頭和指腹竟成了無形的凶器,藉著網絡的掩護,躲在暗處嗜血於無形。
“門開了,大家快走吧,”衣櫃裡傳來熊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兔子在日記本的封皮頁裡找到了一把鑰匙,熊和狼裡裡外外試了幾次後,發現恰好能打開衣櫃內隱秘的門。
這次是條黑漆漆的過道,深不見底,恍若直通幽冥地獄。
兔子扶了扶許梔的手臂,勸她:“别說了,走吧。”
許梔點點頭,輕輕闔了闔眼,身心俱疲。
這場小爭執徹底邊緣化了狐狸,狐狸卻無所謂,淡定依舊,甩了甩長髮,待所有人都進去後,才緩緩抬腳。
剛跨進去一步,就聽到熊在她耳邊低嘲:“我好像知道你是誰了,你的聲音我以前刷直播聽到過好幾次,嗬,拜金撈女,裝什麼裝.......”
“滾你大爺的,你特麼有種再說一遍......”狐狸渾身僵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命門,隨即氣場全開,抬高了幾度的嗓音一下子劃破黑暗,“我隻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又沒害那女孩自殺,你憑什麼人身攻擊,怎麼?腦子開竅了,也想隨便造謠幾句逼死我?”
這一次占了上風的熊很淡定,靜靜看她發狂:“我要是沒說中你激動什麼?剛不是還說自己混久了,多大點事,現在被我說一句拜金撈女你就受不了......沒說中你急什麼,噗,真是太好笑了,自己幾斤幾兩不藏著掖著,還有臉嘚瑟。”
狐狸咬牙切齒,氣得雙肩不停發抖:“你......”
熊繼續嚇唬她:“反正能不能活著出去都不知道,我勸你要是還想多活幾分鐘就夾起尾巴做人,免得我下手沒輕重第一個解決你。”
“别吵了,”許梔拉開跳腳的兩人,指著櫃面上的動物圖案驚呼,“你們看,櫃面上有我們的動物頭像,上面都被打了紅叉,會不會這件事和我們都有關......”
“不可能,我不認識她。”熊立馬撇清。
“我們也不認識這個女孩,”走在前面的狼和兔子此刻也同時回頭。
“看我乾嘛?”狐狸對四面八方投來的問詢目光渾身不舒服,“我才沒空去搭理這些小女孩的破事。”
許梔搖搖頭,故意放慢了語速,一點點說出心中的揣測:“或許不是跟真實世界的我們有關,而是跟我們的面具有關,面具的背後有可能代表了曾經網暴過這個女孩的人。”
“什麼意思?”熊依舊茫然。
這時狼歎了口氣,緩緩剖開遊戲可能存在的另一個殘酷走向:“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扮演的動物角色參與了網暴女孩的惡行。”
許梔點點頭,神情凝重起來,隻是因為面具的遮掩,眾人讀取不到她此刻的心驚。
“可.......這和我們本人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網暴她的人,憑什麼拉我們下水浪費時間陪玩這場遊戲。”狐狸憤憤不已。
許梔苦笑了下:“有沒有關聯或許要等到最後才知道,大家先努力下一關吧。”
“哎,管他的,遊戲是遊戲,現實中又沒做虧心事,老子才不怕,”熊擺擺手,根本不思考這麼多,抬腳就要往裡走。
狐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嘴他的機會,看好戲似的撫弄著纖長的穿戴指甲,話有所指:“那可就難說了,剛在第一關那道隔檔砸下來的時候,你可是嚇得亂跑撞到頭,要不是有面具擋著,你的腦袋都要破了,哈哈哈。”
熊停下腳步,回頭,冷笑,“要是剩下的關卡再有危險,老子第一個送你去死。”
“那也得有這個智商,到現在都找不到一點線索的白癡是沒有話語權的,”狐狸扭著腰越過他,先一步往前走,氣焰十分囂張。
許梔和熊並肩走著,想著勸和幾句:“大家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出去要緊,沒必要鬨太僵。”
反正撕破了臉,熊也顧不上體面,戲謔著:“嗬,女人壞起來還真沒男人什麼事,鬼知道這種女人私底下自己怎麼亂搞,還有臉在這兒大喘氣,呸,臟死了......”
許梔眉頭擰起,對熊突如其來的惡語有些不適:“我們並不瞭解她,你這麼說太過分了,和剛才網上那些有什麼區别?”
“行,不說了,”熊加快了腳步超過她,還不忘小聲嘟囔,“心軟沒用,到時候碰上事兒就知道了.......”
彼時過道越來越窄,往裡走更是陰風陣陣,緊迫感駭人,每一下的心跳都被無限放大。
暗黑童謠來得恰到好處,狐狸和兔子自覺捂上了耳朵,可那聲音無孔不入,拚命往人最恐懼處鑽。
狐狸再也受不了了,後背緊緊貼著牆壁蹲下,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我.......我不玩了,我不玩了,”她團起身子,抱著頭一個勁抽泣。
“慫貨,活該嚇死你,”熊一個箭步跨過她,啐了口。
許梔過去攙起她,好聲勸著:“都走到這兒,現在也沒法回頭了,你看看剛才走過的路。”
狐狸從顫抖的指縫處開了道小口張望著,發現來路隻剩下無儘的黑,求生欲迫使她一個激靈起身,緊緊攙著許梔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
穿過幽暗過道,五人先後步入一個開闊的空間,隨著頂燈亮起,這間屋子的全貌也隨之映入眼簾。
乍一瞧,平平無奇的圓桌,五把椅子,眾人懸到喉嚨口的心順利迴歸原位。
“這是要乾嘛,狼人殺啊?”看著沒危險,狐狸又來勁了,繞著桌子轉悠著,最終坐在擺有自己動物名牌的位置上,還不忘招呼大夥,“都坐下唄。”
熊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還不忘叫囂:“不來的是慫貨。”
熊經不住她挑釁,一屁股落座,剩下幾人也依次就座。
“讓我們坐下沒後續了?快點,别浪費時間啊,”狐狸翹著二郎腿儼然一副不耐煩的霸氣姿態。
話音剛落,故技重施,屋子的所有光源又被同時掐斷,取而代之的是桌子中央冉冉升起的微弱燭火。
狐狸慘叫了聲,縮回椅背。
不到一掌高的細長白色生日蠟燭孤獨佇立著,映著五張晦暗不明、驚恐萬分的臉,緊促的呼吸攪弄著火苗攢動,僵硬感正一寸寸輻射到全身。
“這是要......乾嘛?”熊瞥向四周,小心翼翼發問。
許梔搖搖頭,毫無頭緒。
“生日......蠟燭?”兔子小聲發問,“是妮妮的生日麼?”
狼探身過去安撫:“不是妮妮的......乖,我在,别害怕。”
狐狸翻了個白眼:“你倆還有閒心談情說愛,心態不錯啊。”
狼安撫完愛人轉身解釋道:“抱歉,我愛人她有時候情緒不太穩定。”
“能在這個環境下情緒穩定才有鬼,誰知道要怎麼玩死我們.......”熊跟著苦歎。
“哈哈哈哈,”女孩空靈的笑聲再度出現。
熊一拍桌面,站起來大吼:“你到底是誰,想乾什麼?憑什麼這麼戲弄我們?”
女孩繼續吟唱,這次卻是換了另一首熟悉的兒歌《丟手絹》:“丟啊丟啊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前面,大家不要告訴他,快點快點殺了他,快點快點殺了他......”
熊知道交流無能,隻能氣呼呼地坐回去,順便踹了下桌角解氣,“又特麼是這種嚇人的調調,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然而下一秒,女孩的聲音卻紮紮實實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裡:“你們當中有害死我的凶手,隻有指認出凶手你們才能從這裡出去.......”
話音落下,隨著屋內四角的燭光重新點亮,桌上的蠟燭消失了,轉而變成了一條血手絹,燭火忽明忽暗,《丟手絹》的暗黑童謠依舊在緩緩吟唱。
牆上投屏出遊戲規則:手絹隨著歌聲順時針傳遞,在每個人手中不得停留超過2秒,歌聲暫停時收到手絹的玩家需要說出凶手及理由。遊戲限時30分鐘,共三輪,投對全員過關,投錯則遊戲繼續直到時間結束,超時未找到凶手,所有人將一起接受懲罰。
不知從何處傳來女孩靈動的嗓音宛若天籟,卻又冷到刺骨:“友情提示,禁止鬥毆或以各種非人道方式阻礙隊友作答,違規者直接出局。其餘違規則本輪禁言,兩次則出局,出局者和凶手,都有我精心準備的禮物,大家一定要慎重哦,投錯了可就出不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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