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每個月都按時寄錢回來麼,是寄的錢不夠嗎?”許千程道。
“那就不是錢的事兒,你爸是捨不得花!”許母吸溜了一下鼻涕。
“我不是說過了麼,不要擔心錢的事情,你們二老就隻管好好養身體麼!”許千程蒼白地為自己辯解著。
這幾年,儘管在錢上他從沒虧待過父母,但要說關心,他做的確實不夠。
“你爸的煙癮重你不是不知道,他那是早些年乾累活解乏落下的毛病了。得了肺病之後,那煙是一支都沒敢抽。你爸兜裡那煙,還是前年過年你拿回來的!你爸隻在煙癮犯的時候打開來聞聞!”
許千程一愣,父親有肺病,他怎麼可能……
對對對,他想起來了,那是年前團建的時候,同事送給他的挺老貴的一盒煙。他沒捨得抽,拿回家孝敬了老爹。
他真是該死,隻為了自己爆棚的虛榮心,居然忘記了父親的肺病!
母親的一席話,簡直讓許千程羞愧的無地自容。
“媽,對不起!”許千程心虛地說了句。
母親輕歎一聲:“這話,你去跟你爸說去!”
灶上的水開了,許母整理好情緒朝外面喊了句:“老許,好了嗎?”
“好了!”許父應著廚房裡蒸發的水汽,手裡拎著個東西走了進來。
“爸,對不起!”許千程起身跟父親道歉。
父親放下手裡剛宰的老母雞,朝許千程擺了擺手。
飯桌上,跟小時候一樣,老母雞的兩隻腿兒不出意外地全都落到了許千程的碗裡。
“吃吧!”母親看著許千程。
“你吃!”許千程將碗裡的兩隻雞腿爹一個媽一個。
父母見狀,臉上掛起了淡淡的微笑。
“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麼回來了?”父親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要在村裡辦點事。”許千程迴應著。
“對了爸,我記得咱家這兒是當年劉邦項羽中分天下的地方吧!”許千程邊嚼著雞肉邊問道。
“那都是老黃曆了,你問這乾啥?”父親停下了手裡的筷子,頓了頓。
“沒啥,我們培訓班,最近要到咱們村組織一場遊學,學象棋的,我想著咱們高泉村曆來就有楚河漢界的傳說,加上現在季節好,適合踏青,再加上點文娛活動肯定不錯,就跟領導推薦了咱們這個地方!”許千程答道。
“這樣啊!那我明天我領你到村裡轉一轉,你看看合不合適!先吃飯,先吃飯。”許父又朝許千程的碗裡夾了塊雞肉。
“對了爸,我記得我小時候,咱們村的戲台子不是還演過劉邦項羽的小戲麼,當時我看的多帶勁兒啊,滿身蚊子包都捨不得回家。現在每年還演麼?”
父親搖搖頭:“你也知道是你小時候,你算算我們都多大歲數了。劉邦都拄柺棍兒了,楚霸王腦血栓,說話都不利索,怎麼跟虞姬嘮嗑?”
獨屬於村裡人的幽默逗得許千程噗嗤一笑。
“那虞姬呢,還在沒?”就著歡快的話題,許千程繼續追問。
“你虞姬嬸子前年就癱了,現在在家又作又鬨的,可是不省心!”母親說完,往嘴裡扒了口飯。
許千程越問越心涼,回來的路上盤算好的一出大戲,現在估計也就剩下個戲台子了。
“那演出的那身行頭還在嗎?”
說實話,對於這個問題,許千程已經不抱希望了。
“那些東西倒是還在,都丟在村西頭的舊倉子裡,好些年沒人去翻了,說不定都被耗子咬爛了!”
一餐飯結束,許母將飯碗推給許父:“你收拾吧,我出去辦點事!”
“這麼晚了,你還出去乾嘛?”外面黑漆漆的,許千程生怕母親出現什麼意外。
“我答應你癱瘓的虞姬嬸子了,今晚幫她兒媳婦給她洗洗身子。”
說著母親便走了。
不多時,父親也將飯碗推到了許千程的面前。
“我也有點事要辦,出去一趟。”
說著,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著面前沒洗的飯碗,許千程長歎一口氣。
拄拐的劉邦,腦血栓的霸王,他這場遊學的大戲可還怎麼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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