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昕瑤,不,現在是旁人眼裡的博爾濟吉特寶音,從容下轎。儘管花盆底並不好穿,但由於在她自戕之前,她父親動過讓她入宮博寵的心思,曾請過從宮中出來的嬤嬤教導她。隻是那時,清朝皇室尚且自身難保,怎麼會再選秀女入宮呢!她父親隻好歇了心思,才起了把她送給一品大員讓妾的想法。年昕瑤思緒萬千,但面上不顯。慈寧宮的宮人眼尖,老遠就見她走來,娉娉婷婷,頗有風致,倒是不像草原上自由自在的格格,像那溫柔嫻靜的漢家女。宮人被自已的想法嚇了一跳,但還是在年昕瑤走近後,向慈寧宮中的太皇太後通傳了一聲。
此時雖然時侯尚早,但老人覺少,太皇太後已經在用膳了,皇太後在跟前陪著。聽著自家侄女來了,也顧不上用膳了,隻是和宮人說“快叫她進來。”年昕瑤端正了身姿,按記憶行了禮,卻被太皇太後急不可耐地叫起。“起來吧,寶音,都是自家人,就别見外了。”年昕瑤聞言一怔,卻並未當真——她不是那個草原上見過雄鷹逐過牛羊的小格格,她不是阿瑪的掌中明珠,她並非沒有計較。“姑祖母,這怎麼能是見外呢,阿瑪早就說了,禮不可廢,他還叫我傳話來,說掛念姑祖母,也想念姑母了。”年昕瑤說著,卻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雖極力遏製,但還是紅了眼圈
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也是。這位叱吒風雲的老人家,提及家鄉,還是免不了要感慨一番的。
年昕瑤抬頭看兩位老人家,隻覺親近,是天然的親緣吧。年昕瑤心中微動,乖順站在兩位長輩面前,任她們打量自已,隻覺自已好似也成了這四方城牆和草原之間的牽絆——原本就是這樣的,否則,自已也不會有這個機緣了。
太皇太後眼神微動,細細打量著自已的這個侄孫女:嬌嬌俏俏的小格格,身量還未長開,卻能窺得幾分未來的好顏色。寶音啊寶音,是她阿瑪眼裡長生天賜他的福氣,可自已為了那所謂大義,還是把這福氣拘在了紫禁城。皇帝不會喜歡她的,不會允許蒙古女子身居高位的,不會讓她誕下子嗣的。為了那勞什子的記蒙一家親,硬是叫一個又一個蒙古女子在這紫禁城了卻餘生。若不是這個,寶音她該有另一位愛她敬重她的夫婿,她當兒孫記堂的。
思來想去,隻剩悲涼。太皇太後那雙銳利的眸子中,罕見有了淚水。太後看著寶音,又想到早些年去世的慧妃,那個小姑娘也曾這般鮮活,卻鬱鬱而終。
慈寧宮被一層悲涼的氣息籠罩著,年昕瑤也沉浸在對弟弟和孃親的思念中。還是蘇麻喇姑打破了這股悲傷“太皇太後,您不是說昭妃娘娘今日進宮頭一日,準備了好些禮物。”太皇太後迅速從悲傷中抽身,又恢複了一貫的精明強乾。她看著寶音,眼中流露出些許慈愛“這些小東西,不少是早些年哀家進宮後攢的,都是些年輕女子愛用的東西,哀家老了,用不上了。你也别覺得貴重,好孩子,是哀家對不住你。”
年昕瑤看太皇太後如此,不由得想起了自已的祖母,真情又流露了幾分。“姑祖母,您說哪裡的話,寶音能從草原到這陪伴您和姑母,是福氣呢,和阿瑪給我起的名一樣。”太皇太後看她這般懂事,半點沒有怨懟,卻覺得窩心得緊。又抬眸,卻見太後依然在抹淚。她暗自搖頭,心道這麼多年過去,琪琪格還是沉不住氣,可是這不能怨琪琪格,她本不打算入宮的,要不是先帝…罷了,不提也罷,兒女都是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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