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啟還一步三回頭,對自家堂姐的態度,不怎麼放心。田思則將全副心神都放在羅南這裡,對弟弟的擔心全不知情。
好吧,這就更折磨人了。
隨著大夥分組離開,豪華包廂裡幾乎空掉。嶽爭耳朵還迴響著範渠的埋怨,這與先前的待遇,可是一個天、一個地。他還要忍著,再用心琢磨是不是要給那幾個圈兒裡的狐朋狗友也去電話。
偏在這時他看到,羅南領著他那邊一個胖子,就大咧咧地往沙發一坐,低語閒聊。至於田思,則跑前跑後,為他們調配飲料、茶點……
我草啊!
嶽爭腦子幾乎被上湧的熱血頂得爆炸掉,隨後就被嶽琴強行拉走。
最後一點兒小風波,讓羅南再次向那對兄妹行注目禮,一直到他們離開包廂。
“要我我也炸。”羅南直白的眼神,讓剪紙都有些受不了。隻好扯了扯羅南,讓他繼續,“你說他們什麼示範來著。”
“破壞一個已經成形的體係。”
羅南接過田思送到手邊的果汁杯,在手心慢慢搓轉兩下,藉此組織語言,“哥哥用的是最直白的辦法,他極力彰顯自己的存在,用金錢、人脈裝裱,強行切入,希望以自己的引力,讓所有的星辰圍繞他來運行。”
竟然聽懂了!剪紙笑了起來:“他以為自己是恒星,結果連小行星都不算?”
“確實。”羅南沒笑,他的態度可是很嚴肅的,“今晚來聚會的人,可以算是一個雙星係統。我,還有莫鵬和莫菡,作為主發起人,就是兩顆恒星。剪紙哥你,薛雷還有田學姐,主要受到我牽引;其他人,主要受莫鵬、莫菡牽引;而我和莫鵬、莫菡之間則以親情互相牽引。
“這種體繫結構其實並不穩定,可是嶽爭選擇了用最笨、最不合宜的一種方式。他的金錢人脈,對我們而言,毫無意義;對莫鵬莫菡的朋友們來說,也缺乏足夠的衝擊力……嗯,莫鵬莫菡交的朋友也不錯,然後他就被我們這個體係教做人。
“但他的妹妹,就懂得從體係內部下手。用交情,也就是他們內部係統的引力形式搞定了莫菡,把她哥哥的死結打開。”
“是啊,堡壘要從內部攻破。”剪紙笑得仰靠在沙發上,“這樣看來,你很懂嘛,原來都是裝天真……雷子,還有田小姐,都看懂了吧,小心啊!”
薛雷嘿嘿笑,田思抿唇笑,氣氛輕鬆自在。
羅南卻隻是聳聳肩:“也就是我們並無所求。如果我的訴求,和莫鵬莫菡他們發生衝突,而這個衝突的力量,強過或者可以繞過雙星彼此的引力形式——親情,這個雙星係統可能就要崩潰了,至少也會產生失衡的裂痕。”
剪紙的笑容忽地僵在臉上:尼瑪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想什麼?
他突然發現一件事,羅南所說的這些其實並不是特别深奧,不過稍稍用名詞包裝了一下,使其更適合於普遍情況,嚴格來說,還不算特别周全。
可就是這個“普遍”,讓剪紙有些不安。
這是年輕人該琢磨的事兒?
這是一個正常人應該琢磨的事兒?
羅南的思維重心,肯定不是對今天的事情就事論事,而是要形成一個對他來說,普遍可行的真理。
從這個角度來看,或許羅南已經將他周邊的環境和人脈關係,形成了一種抽象體係?
真見鬼!想搞理論沒問題,但羅南根本就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去思考這種深奧抽象的人生和社會問題,真的好嗎?
肯定不好!剪紙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從小到大一直考慮這種問題,複雜多變的人際關係,就變成了死板的引力線;生動活潑的人物,也成了冰冷的代表符號,這是往“非人”路途上邁出的一大步。
對這種事情,剪紙沒有親眼見過,但聽說的可真不少。那些早早就開啟第一等超凡力量,甚至直接成就“超凡種”的天賦強者,特别是那些秘密教團的領袖,留下的隻言片語的傳說中,大多都涉及到這一點。
現在的羅南很有這種傾向。
羅南還在繼續往下說,可剪紙已經半個字兒都聽不下去。他從側面盯住羅南,看這個僅十五六歲的清秀男孩,以冷靜、超脫的態度,逐項陳述其發現,努力篩選,給予普遍性的意義,原本是讓人敬佩讚歎的場景,卻讓他的脊梁骨涼浸浸的。
片刻之後,剪紙突然開口打斷羅南的陳述:“你哥哥妹妹地叫著,他們叫啥?”
“啊?”
“那對兄妹,叫什麼?”
“叫……”羅南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起來。
完了!
剪紙閉了閉眼,他有至少一半的把握,確信羅南正在一條讓人羨慕又恐懼的道路上前進著。也許用不了幾年,夏城分會就會出現一位新的超凡種。可這位超凡種,與多年曆練摔打的歐陽辰、武皇陛下,將是大為不同的……
他有這種預感!
剪紙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畢竟他離超凡種的層次太遠,所認知的一切,都僅能觸及表面。沒能力也沒資格在此類事上置喙,更沒有資格對羅南自擇的方向說三道四。
回頭要請教一下秘書……不,也許歐陽會長更合適。
剪紙的沉默,沒有影響羅南的興致,他現在需要的,也隻是一個傾聽者而已。
其實剪紙是有些誤會了,羅南對整個體係的思考,也就是今天才剛剛浮出水面,源頭就是從墨水那裡獲知的體係感應能力。
這份能力讓他看到了,形成一個相對完整封閉體係的積極作用。一遇到類似的情況,思路自然而然就轉到了上面。
當然,羅南考慮得也相當深入。他從這件事兒上看出,體係內部應該更具向心力,雙核什麼的肯定不行;作用關係,應該是越隱密越好、越強勁越好,層次越高越好。
就好比嶽琴的手段,能對付得了莫菡,但在羅南這邊,以能力者協會、友誼、戰友等元素構建起來的係統中,就毫無意義。
但把這些與宗教式聯絡相比,似乎又差了一截,這讓羅南聯想到秘密教團。
羅南滔滔不絕說了好久,也就是涉及到格式論深層秘密的還有所保留,其他的不管剪紙、薛雷他們聽不聽懂、讚不讚同,都一股腦兒講出來,也是借羅織語言的過程,梳理邏輯,重新審視自我認識。
直到一杯果汁都被他潤口喝完,田思無縫銜接,將另一杯果汁遞到他手上:“再喝果汁可以嗎?”
“嗯,謝謝。”
剪紙心裡呻吟一聲,總算找到了插話的機會,也不管羅南樂不樂意,擺手道:“消停會兒吧,你到遊樂場就是聊天來了?這還不如找個茶舍呢!”
“這不是碰上了?要不我肯定找啊。還要等貓眼……”羅南看了看錶,現在也就是7點剛過,“再聊會好了,還有一小時呢。”
剪紙無疑更喜歡這種活潑對話的小男孩兒,當下猛搖頭:“别再說給我說體係什麼的,我頭暈。”
“那咱們換個話題,繼續冰飲店那個。”
“冰飲店?”
“就是有關翟工,有關凝水環的事兒。”羅南受此時靈感不在,也想再和剪紙溝通。對他來說,現在需要討論研究的東西實在太多,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讓他興致勃勃。
此時田思又將一杯熱飲送到剪紙手邊。
見狀,剪紙就有了理由:“好好學學禮數吧!是你把田小姐叫來的,然後就讓人家在這兒給你端茶倒水?”
羅南“啊”了一聲,確信這又是他一項失誤。讓田思過來還是太想當然了,這位學姐有點兒放不開,還沒田啟容易融進來。
田思可是一朵解語花,她看出形勢,便是眉眼微垂:“不用管我,我聽你們聊天挺好的……嗯,要是不方便,我去外面逛逛也行。”
“沒有,沒什麼不方便的。”羅南覺得,經過海天雲都那檔子事兒,田思也算多半個知情人,瞭解一些能力者的事情算不了什麼。
剪紙則看出來,田思有點兒“以退為進”的小心思,她正努力想融進羅南的核心圈裡,力求獲得羅南的好感。不去考慮裡面的功利計較,這種行為倒給他操作的機會:
“就是,沒什麼不方便的。主要是羅南這小子腦子有問題,到遊樂場來搞理論……我是聽煩了,田小姐你有沒有哪個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說著,剪紙就站了起來。
田思第一時間看羅南,後者也終於確定禮數不到位的問題。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個比較聽話的學生,也站起身:“那就出去玩會兒,上次學姐去的是C區?”
田思見屋裡三位男性,便搖搖頭:“A區也挺好的。”
“那就A區!”剪紙恢複了禮儀教師的權威,拍手定案,又轉過頭對羅南道,“我再教你一手,如果覺得這裡體驗不夠,可以暫時用六耳執行引導功能。具體的攻略,看分會主頁的遊戲區……”
一行人就這麼出了門。
外面就是A
區,四人的心思,還真沒有在這上面,都是閒逛。
相對來說,薛雷要更投入一些,他按照剪紙的指點,到分會的遊戲區學了設置方法,又把分派到的頭盔戴上,果然見了效果。
“還真有用!”
剪紙撇撇嘴:“你來就是肌肉流。”
“我的感應也不差嘛,平常玩這個兒也很沒意思……”
解決了多年來的“痼疾”,薛雷愈發興致勃勃,四面打量。冷不防看到一處所在,便“哎”了一聲,揪住羅南,“等下,都到這兒了,你不玩一把?”
羅南沒反應過來:“玩什麼?”
薛雷半遮擋式的面甲下,嘴巴裂開,露出一口白牙:“荒野十日嘛。”看更多好看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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