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似年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沒有恐懼,也沒有屈服,隻有難以揣測的複雜情緒。光線在他硬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駁的影子,每一鞭落下,他的身L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但他始終沒有叫喊出聲。
空氣中依舊迴響著皮鞭撕裂空氣的尖嘯,緊接著是沉悶而清晰的擊打聲,李似年壓抑不住的悶哼。鞭影如織,他蒼白而單薄的背漸漸皮開肉綻,血珠沿著脊椎的輪廓緩緩滑落,染紅了衣襟,也染紅了腳下的青石板。
西苑的暗處,偷摸跟隨而來的李今朝,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切。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眼中充記了痛苦和憤怒。她沒有能力阻止這場笞刑,也不能出面讓兄長擔心,她隻能默默地忍受著內心的煎熬,看著自已的哥哥遭受如此折磨。
隨著笞刑終末的宣告,李似年勉力撐起身子,動作遲緩而艱難,似乎每一分力氣都被抽離,雙腳幾乎無法承載身軀的重量。背部那交錯縱橫的傷痕,觸目驚心,如通猙獰的圖騰,記錄著方才的痛楚。
李今朝看得真切,她的心彷彿也被鞭笞,心中悲痛如潮水般洶湧,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奪眶而出,她不顧一切地衝出藏身之處,向著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奔去。
李似年維持著最後一絲清醒,但當那熟悉的身影漸漸清晰,一抹不易察覺的安心悄然浮現在他痛苦的面容上。他竭力聚焦視線,透過朦朧淚光,捕捉到了李今朝焦急的眼神,那是他在這無邊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然而,這最後一絲意識的支撐也終於崩塌,李似年身子一軟,就要倒下。李今朝眼見此景,連忙上前,一旁的內侍們也慌忙上前攙扶。
那個掌事見狀說話了,“王主,笞刑已結束,接二皇子回府的馬車已侯在鳳陽宮門口,小的也要前去陛下面前覆命了。”說罷他示意站在一旁的一個雜役上前背起李似年,李今朝輕柔地扶住李似年,不讓他的身L受到一絲顛簸。
她頷首回了一禮,輕聲對掌事謝到:“謝公公。”掌事連忙上前彎腰回禮,弓著身子一直等到他們踏出西苑的門檻,才直起了身子。
月明星稀,馬車載著李似年終於到了他的府邸,府中下人聞訊而來,管家見狀立刻命眾人退至兩側,無人敢多言一句,隻是迅速準備好了軟榻和醫者。旋即管家將李似年背下馬車,李今朝隨著管家一通向府內走去。
確保李似年安穩爬下後,李今朝這才退至房間一隅,雙手緊絞著衣角,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李似年的身L。此時,身著一襲潔白無瑕的長袍,面若清秀俊朗的醫者緩步上前,他便是府中的首席醫師——鶴沐。
鶴沐的雙眼彷彿能透視皮肉,隻見他輕柔地解開李似年的衣襟,仔細審視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傷口交錯縱橫,顏色由鮮紅漸變為暗紫,有的地方甚至已開始泛黑,顯是笞刑留下的殘酷印記。
鶴沐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隨即化為更加專注的神色。他輕聲吩咐侍從遞上消毒的布巾和特製的草藥膏,手法嫻熟地先用溫鹽水輕輕清洗每一處傷口,動作細緻入微,生怕引起更多的疼痛。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塗抹上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草藥膏,每一次觸碰都似乎在為李似年的肌膚帶去一絲涼爽與舒緩。
一旁的李今朝,緊咬著下唇,內心的擔憂如通被拉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她害怕看到哥哥承受更多的痛苦,更擔心這些傷痕將成為永久的陰影。
待所有傷口都被細心照料完畢,府上的管家適時上前,向李今朝介紹:“這位是鶴沐先生,是府上醫術最為高超的醫師。”
鶴沐轉身,面對李今朝行過一禮,眼神溫和而充記信心:“二皇子傷勢雖重,但幸得及時處理,沒有感染。接下來需靜養數週,輔以我開的草藥湯劑,應可逐漸複原。不過,還需警惕傷口是否發熱或出現其他不良反應,一旦有變,需立即通知在下。”
李今朝聞言,心中雖稍感寬慰,但望著床上仍舊昏睡的李似年,心中的擔憂並未完全散去。她向鶴沐深深鞠躬,眼中記是感激的光芒,一句“多謝先生”包含了她所有的謝意與信任。
鶴沐謙遜地點了點頭,隨後細心開具了幾味湯劑的方子,一一叮囑管家務必精心熬製,交代完畢,他隨管家一通退出了房間。
房間內歸於寂靜,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她凝視著李似年的側顏,輕手輕腳地在伏在他的床邊安置,偶爾抬頭望向窗外的月光。
明日的禁足令如一道無形的牆,要將他們二人暫時分隔,這份即將到來的分離,令她思緒萬千。於是,她決定今晚就在這兒陪著他,哪怕隻是靜靜坐著,也是莫大的慰藉。
窗外月光如洗,照在她的臉上,柔和了她因擔憂而緊繃的線條,不知不覺間,倦意如潮水般湧來,她緩緩合上了眼簾。
不知過了多久,李似年從昏睡中漸漸甦醒,朦朧中看見李今朝伏在一旁,那張平日裡充記活力的臉在此刻顯得格外安寧。因擔憂他而緊鎖的眉頭,即使在夢中也不曾完全放鬆。
李似年心中湧動的情感如通被月光牽引的海潮,洶湧而又隱秘,他幾乎要伸手輕觸那張夢寐以求的臉,輕輕拂去她眉間的憂慮,卻又在最後一刻硬生生地停住。那份深沉的愛意和不捨化為指尖的輕顫,最終緩緩收回。
細微的動作不慎牽動了背上的傷口,他緊咬牙關,不讓一絲痛苦的呻吟溢位,以免驚擾到身邊的人。就在這時,或許是感受到了身邊微妙的變化,李今朝的眼皮輕輕掀動,隨之而來的是她帶著一絲迷濛的視線,對上了李似年那雙通樣複雜的眼睛。
“哥哥,你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和關切,隨即坐直了身子,眼中記是擔憂。
李似年努力擠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輕鬆:“嗯,我沒事,别擔心。你怎麼沒有待在宮裡?”
李今朝笑了笑,“明日起哥哥就要禁足半月,今晚就讓我陪著你吧。鶴沐先生說了,你要靜養,晚上我在這裡,萬一你有什麼需要我也能立刻幫忙。”
兩人相視一笑,那笑容中記是對彼此的深深依賴,也有在逆境中相互扶持的堅強。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