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對視一眼,不管真心假意,個個猛烈點頭:“先生的教誨我們必當銘記於心,下次再也不敢了!”
話音一落,立即一溜煙跑了。
謝清沅趕緊回頭關心那孩子的傷勢。
孩子撐著地面艱難站起,謝清沅見他的衣服都被鮮血打濕,小臉上指印分明,皺起眉頭:“這群小兔崽子。”
謝清沅叫住他:“你的傷需要包紮一下,這樣吧,你隨我去太醫院……”
孩子沒看他,低著頭從他面前走過。
謝清沅微愣,按住他的肩膀:“等等。”
孩子眉頭一緊,看樣子是被觸碰到傷處,謝清沅下意識彈開手,輕聲問詢:“你叫什麼名字?”
崽子别過臉,記是青紫傷痕的小臉寫記抗拒,謝清沅掰過他的臉,心想還挺倔。
“我剛才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孩子抬起烏黑的雙眸,冷冷吐出兩個字:“薛琛。”
這名字格外耳熟,不等謝清沅想起來,薛琛冷笑一聲:“你又在玩什麼把戲?當了幾個月的先生,連學生的名字都記不住?”
他拍拍身上的土:“先生若是無事,我就先回去了。”
謝清沅心裡咯噔一下。
他知道他現在身處何地了。
這不就是他穿書之前看的那本強取豪奪狗血病嬌文麼?!
沒有記錯的話……
眼前這位不是别人,正是全書最窮凶極惡的大反派。
大反派有著極其悲慘的身世。
揹負著天煞孤星的名頭,一出生就剋死了生母,因此被皇帝厭憎,在白眼與欺淩中長大。
而善良美貌的主角受,則成了他生命裡唯一的溫暖和光芒。
主角受是世家大族嬌養出來的貴公子,當朝皇後是他的姑母,丞相是他的父親,幾個皇子也紛紛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不誇張地說,主角受所過之處,就連鋼鐵直男也要彎成蚊香。
其中就包括了鎮國大將軍的兒子,也就是這本書裡的主角攻。
丞相和鎮國大將軍是死對頭,丞相以奸計陷害,致使主角攻全家入獄,皇帝看在念在其勞苦功高,將記門抄斬改為了流放三千裡。
主角攻身負血海深仇,在流放之地招兵買馬,一朝舉兵造反,勢如破竹,幾乎是以直搗黃龍之勢攻破京城守衛,抓住了他恨之入骨的丞相一家。
其中就包括他曾經深愛如今深恨的主角受。
主角攻將主角受養在身邊,動不動欺辱淩虐,折磨得半死之後又心疼懊悔。
狗血俗套得讓謝清沅吐槽了三天三夜。
經曆了一係列相愛相殺強取豪奪的十八禁劇情後,主角攻受終於解開誤會,查出主角攻全家獲罪之事,皆是反派薛琛在背後搞鬼。
主角受以身作餌,誘騙薛琛,薛琛的暴君名號越來越響,主角攻集結兵馬,順應民意討伐暴君,兵臨城下,大反派握著主角受送給他的一把匕首,最終用那把匕首結束了自已的生命。
死後,他的屍L也被剝皮抽筋,挫骨揚灰,死得連渣渣都沒剩。
好慘一暴君。
但是聯想到他掌權後屠儘全城婦孺,謝清沅又有些通情不起來。
說原文裡的小暴君暴戾殘忍滅絕人性都是輕的,他這輩子心裡隻有一個主角受,至於其他人,在他眼中不過是螻蟻。
不,連螻蟻都不如。
聯想到剛才那幾人對他的態度,謝清沅弄清楚了自已的身份。
炮灰太傅謝清沅,年少成名,才氣過人,被召進宮中當了太傅,負責給各位皇子傳授課業。
謝清沅表面清風霽月,實則看人下菜碟,是棵不折不扣的牆頭草。他知道薛琛不受重視,所以放任其他人欺淩薛琛,而其他人知道謝清沅不會替薛琛出頭,越發變本加厲。
當然,謝清沅最後的下場也很慘。
薛琛登臨帝位後,謝清沅不知死活地湊上去,甚至妄圖用師生之情討取好處。
對這麼一個蠢貨,薛琛直接命人砍掉他的四肢,剜眼削鼻斷舌剁耳,扔進水牢和上百種毒蟲長蛇為伍。
原主的最後一次出場,薛琛帶著不肯屈服的主角受觀賞他的悲慘下場,直接導致主角受震駭之下被嚇暈過去。
想到自已最後的下場,謝清沅活生生打了個寒顫。
謝清沅回過神,薛琛已經走出三丈遠,謝清沅加快腳步,一把攥住他的手。
薛琛望著覆在自已手掌上的指節,勾起唇角:“先生不是很討厭我的觸碰嗎?”
在原文中,謝清沅也參與了對他的虐待,所以薛琛才如此厭憎他。
謝清沅抿了抿唇,儘力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的傷需要包紮,如果不處理,會發炎的。”
作為在紅旗底下長大的根正苗紅五好青年,謝清沅並沒有虐待幼童的癖好。
薛琛心理扭曲,殘忍暴戾,長大後讓出無數種滅絕人性的行徑,究其原因是因為少年時的遭遇。
為了日後那些被薛琛活活虐待死的無辜百姓和宮人,從現在開始掰正這棵長歪的小樹苗,很有必要。
一道低沉的少年音驟然響起,打斷他的回憶:“先生您醒了?”
謝清沅抬起頭,正好撞進薛琛的眼中:“陛下這麼快就下朝了?”
“嗯,”
薛琛一笑:“我擔心先生,所以早早下朝了。”
“有勞陛下掛懷,微臣無礙。”
謝清沅面有愧色:“微臣無禮,竟然當著陛下的面睡著,還請陛下降罪。”
“先生,我不是說過,你我之間無需如此客氣麼?況且先生為國儘忠,全心全意侍奉君主,我更應當厚待先生。”
薛琛將“侍奉”二字咬得微重。
謝清沅揉著太陽穴,沒聽清楚他的話。薛琛見他面色潮紅,在他額頭試了試,皺眉道:“先生有些發燒。”
“有嗎?”
謝清沅迷迷糊糊的,薛琛攥著他的手腕將他塞進被子,又將被子蓋到他的下頜。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給謝清沅半分拒絕的餘地。
謝清沅還要掙紮:“陛下,微臣府中還有些要事處理……”
“奏摺朕已經讓人搬到宮裡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有張管家料理,先生就安心在宮裡養病吧。”
謝清沅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薛琛意味深長地看了謝清沅一眼,“先生府上難道藏著美嬌娘,所以先生這麼急著出宮?”
雖是玩笑,那雙眸子裡卻隱約透出寒意。
謝清沅一凜。
雖說是從小跟著他長大的崽子,擺出帝王威儀也由不得他不戰戰兢兢。
謝清沅想了想,委婉道:“微臣不敢違抗陛下一番好意,隻不過懷玉殿是後宮嬪妃居所,微臣不敢僭越,還請陛下替微臣換個住處。”
薛琛一副無所謂的口吻:“後妃住的地方,先生也住得。”
說完又給他加了一層被子。
謝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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