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下八裡的地下賭場和掛羊頭賣狗肉等問題報出來,官方嚴打取締,可也沒過多長時間,便又捲土重來,隻不過隱藏的更深更謹慎而已。
對面燈紅酒綠,歪七扭八的街道,深遠的不知延伸到人心何處,紀莫年隻覺得曾經的自己真是可笑。
他收起思緒,不耐煩寒暄,拿出一個信封,老許看到眼睛亮了,剛要伸手,卻被紀莫年按住,“找你打聽個人。”
老許微微詫異,當年梁旭出事,他以為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再也不會和他有交集了。
“前段時間新聞裡飛車黨案的嫌疑人馮嚴,聽說以前在下八裡街混過,你認識嗎?”
“他啊。”老許搖頭,“不熟,那都是好些年前了,要不是最近這新聞,誰還記得以前那個毛頭小子啊。”
“他真的在下八裡呆過?”
“對,不過很多年了,在警方那次嚴打前呢。快意網吧,他剛來下八裡時才十七?因為網管的工資一開始就給他一半,沒成年嘛。之後在下八裡呆了兩年,就離開了。
那小子我印象裡不愛說話,可下八裡就那麼大,誰不認識誰啊,他當年存在感很低,就是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要不是最近這新聞報出來,估計都沒人會提起他。”
“你和他不熟,那下八裡街誰和他熟?網吧老闆還找得到嗎?”
老許搖頭,“哎呀那次嚴打,進去不少人,還有許多人跑路了,那個網吧老闆以前幫人走私什麼的,在警察抓過去前,人就跑到東南亞去了。那人雞賊,從來不用身邊的人幫他辦事,所以跑路的快,當時警方抓到網吧去的時候,網吧裡還正常營業呢。
而且這麼說吧,那次嚴打,下八裡大換血,消沉了好一陣才又冒出來。
裡麪店啊人啊,出來混的啊都不是前些年的了。像我這樣能留下來的老人,都是底層裡的底層,混口飯吃的,不礙别人事,在哪都一樣。其他那些真乾事的老闆,早不是以前的了,你懂的。”
正說著外面傳來音樂聲,剛才街口搭的舞台似乎熱鬨了起來,幾個穿著統一旗袍的女人拿著綵帶在上面跳舞。高矮胖瘦都有,年齡似乎也有參差,就中間那個最年輕,看起來有二十多歲。但不像其他人帶著笑臉,她眼神有些呆滯,跳的很機械不標準,但不妨礙下麪人看的熱鬨。
紀莫年此時才反應過來剛才的怪異感在哪,誰家開業選在晚上啊。
老許似看出他的疑惑,“這就是下八裡啊,開業的是足療店,以前這種店都藏著掖著,現在敢大肆宣傳,因為不怕查了,看著乾淨的很,但晚上開業,懂得都懂,打的就是擦邊。
現在這種擦邊店很流行的,在邊緣試探,不過你若是想找點樂子,得熟人介紹,不然進去就是真的給你洗腳而已,抓不住證據的。”
紀莫年皺皺眉,知道老許想說什麼,下八裡的問題是社會問題,人性的問題,解決不了的,老許在勸他不要再涉足。
紀莫年卻忽略這層意思,繼續問,“就沒有當年和馮嚴熟悉的人了?”
老許想了想,“還真有一個,但也不算熟,那小子當年獨來獨往的,有混子拉攏他,可他性格不太好,和混子衝突,那些人就處處找麻煩。後來還是網吧老闆出面協調的,但也沒人再搭理他,不過。”老許壞笑著,“當時他總去洗頭房,找一個叫豔紅的。”
“相好?”
老許撇嘴,“誰知道呢,那豔紅年紀都能當他媽了,洗頭房其他人都說他有特殊癖好才傳出來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他總去找豔紅。”
“豔紅現在還在下八裡街嗎?”
“巧了。”老許指著街對面那個舞台,“新開業這個足療店,和對面按摩店是一個老闆。現在隔一段時間就嚴打一次,按摩店關門,洗腳店開業,換湯不換藥,人也那幾個。但這不是高檔地方,現在有錢人都去前面那個什麼會所,這種地方專門給沒什麼錢的人準備的,玩不上啥,就擦邊,要想動真格的,得把人約出去,店裡不攤責任。”
“你這麼瞭解呢。”
老許打著哈哈,“都是聽人說的,我可沒去過啊,豔紅就在裡頭,她那個年紀樣子,會所去不上的,你沒看到那幾個穿製服的技師,都她那種。”
“那不是有個年輕的嗎?”
紀莫年朝對面揚揚下巴,確實,高矮胖瘦的幾個足療師中間那個跳舞的,雖離的不近,她又刻意低著頭,舞姿僵硬,面無表情,卻在一眾半老徐娘中顯得尤為年輕漂亮。
老許也是納悶,湊到窗邊去看,“不應該啊,這年紀長相得去前面會所啊,而且看著面生,估計新來的,哎呀誰知道呢,可能新店開業總要有點噱頭才能吸引人。”
紀莫年點了點頭,這才鬆開桌上信封,遞給老許。
後者笑得殷勤,但在紀莫年起身時,老許猶豫著又叫住了他,“我就是覺得吧,該提醒您一句,之前這話我也提醒過梁記者。下八裡什麼人都有,您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調查就調查,報道就報道,千萬别有過多接觸,那些人為了生存什麼謊都敢說的。”
老許說到最後又覺得多嘴了,摸著手腕上磨損的佛珠,“我最近幾年信佛,有句話覺得特對,不要輕易介入他人因果。”
紀莫年看著老許半晌,點頭,“我知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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