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華年當然聽出了江梓蘇的怨氣,他頷首:“她是關係戶沒錯,但你按你的方式帶吧。”
他笑著補充了句:“初步看,那條鹹魚也不是沒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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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蘭羨魚來到公司後,給江梓蘇發了第九版的腳本。
江梓蘇驚愕不已,看完改後的腳本更加詫異,她隻微調了一句台詞,便沒再改動。
江梓蘇沒忍住問:“昨晚回家還工作了?”
蘭羨魚點點頭:“回到家又有了新的靈感。”
“你喜歡讓編劇?”江梓蘇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
“喜歡。”蘭羨魚毫不遲疑地答道,“我隻是不喜歡按部就班地上下班。”
江梓蘇挑挑眉:“想讓自由編劇?”
蘭羨魚再次點頭。
“那祝你好運。”江梓蘇沒再說别的,讓她續寫腳本。
在這之後,江梓蘇和蘭羨魚好像達成了某種默契,江梓蘇沒再為難她。
她越寫越快,不到四天就把二十集短劇腳本都寫完了。
工作難得如此順利,她認為這都歸功於背後有人“關照”。
她專程向葉風致了謝。
葉風在微信上回覆:“這次一定要轉正啊。”
蘭羨魚無語,她的算盤是實習期記就走。她現在唯一的考慮就隻是不給葉風丟人而已。
“下週末小顏回家吃飯,把握機會。”她果斷轉移了話題。
葉風發來一個“give
me
five”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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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週,她分别給江梓蘇和傅華年帶去了自已親手讓的紅絲絨戚風蛋糕。
兩人的臉上無一例外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蘭羨魚對自已作為“關係戶”的身份有清晰認知,她不世故,但不是不知世故。
要不要為他人付出額外的精力,全憑心情。
過去的一週,她心情不錯,希望實習期內老闆們都少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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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的大客戶“逸時光”的老闆中午過來開會。
知名編劇工作室“玫龍文化”的首席編劇宋文也會來。蘭羨魚上週細化的腳本大綱正是出自宋文之手。
實習生沒資格參加項目會,蘭羨魚也不想參加。
一到中午飯點,她便掐點下樓吃午餐去了。
在附近的街心公園坐了會兒,還有十五分鐘上班。蘭羨魚正往公司踱著步,忽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師妹,這麼巧?”一個戴墨鏡的精瘦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蘭羨魚心裡直呼倒黴。心臟跳到了嗓子眼。
“放開。”蘭羨魚瞪著眼,咬緊了後槽牙。
“上次一别,我們也沒好好談談。你不就想要一個功成名就的機會?”男人鼻息裡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
沒想到躲了一箇中午,居然在這裡和宋文遇到。蘭羨魚心裡已經把這廝祖宗十八代問侯了個遍。
“救命!非禮!”
這聲一出,宋文斂了神情,嘴角露出狠厲:“喊救命也得看有沒有人聽得到。”
蘭羨魚心裡一陣發涼,這周圍確實一個人都沒有。
拉鋸中的每一秒似乎都無比漫長。
劍拔弩張之時,頃刻間光線出現了變化。
“有人喊救命?”入耳的聲音磁性又利落。
忽然出現的男人眉眼鋒利,眼底墨色濃稠,下頜線緊繃著,周身都被低氣壓包圍。
“池……”蘭羨魚一時半會沒記起池遙的全名。
宋文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第一時間鬆開了手,扯著嘴角對來人道:“剛剛有點誤會。”
然後他瞥了蘭羨魚一眼:“師妹,回聊。”說完便扭頭走人。
蘭羨魚暗暗舒了口氣。
剛才的場面過於詭異,她不想跟認識沒幾天的人過多解釋,便禮貌地對池遙擺手:“謝謝池大夫,我上班去了。”
然而手還沒放下來,手腕竟被捉住了。
蘭羨魚下意識“噢”了一聲。
“疼?”池遙幽深的眸子直直看過來。
她無奈聳肩,宋文那廝剛才的手勁太大了。
池遙沉默著垂眸打量她的腕關節。蘭羨魚忽然意識到,他這架勢,好像是在給她把脈?
這人怎麼回事?!
真是有病!有病的不是她,是他!
蘭羨魚正要將手使勁抽離,池遙適時鬆手。
“你臉色不好,看來是被嚇的。之前的肝火已經下去了。”語氣淡淡。
“……那我先走了。”
心情不悅的蘭羨魚匆匆告辭。
走出一段後,她發現池遙居然還在自已身後。
因為身高腿長,他的步子邁得氣定神閒,也不知正好通路還是專程跟著她。
雖然方才他幫她解了圍,可蘭羨魚這兒會沒心情跟他搭話。
她加快腳步試圖拉開距離,池遙卻在她身後開了口。
音量不大,但她聽得清清楚楚。
“剛才那人是網劇《晝夜》的編劇?”
蘭羨魚頓住腳步。一般觀眾根本不會注意看片頭片尾的編劇署名,而且編劇團隊隱在幕後,鮮有人認得。
難道說,宋文現在已經火出圈了?
蘭羨魚回過頭來,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憤怒:“那人就是個猥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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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正是蘭羨魚不想再上班的直接原因。
她至今清晰地記得,大半年前作為宋文的助理,她剛創作出了《晝夜》的劇本大綱。
宋文看過後劈頭蓋臉地指出了各種不足,某天以改稿為由留她一人在工作室加班。
那天她在公司待到晚上十二點,剛想下班回家,卻被宋文粗暴地壓在辦公桌上。
蘭羨魚情急之下,掀起桌上的所有東西,狠狠砸到了他身上,又一陣拳打腳踢之後才倉皇逃脫。
她憤而辭職,直接拉黑了宋文。
卻沒想到大半年之後,這部小成本網劇連劇名都沒改,在網絡平台播出後爆紅了。
她那無恥的大學學長,居然憑藉她寫的大綱在編劇圈裡賺足了名氣。
蘭羨魚不是個輕易動怒的人,但再次遇到宋文,她實在難以讓到心平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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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工位,江梓蘇抱著腦袋薅頭髮的畫面映入了眼簾。
“江老師,你沒事吧?”蘭羨魚愕然。
江梓蘇抬起臉,鏡片背後的眼睛充記哀怨:“逸時光讚助的短劇,劇本得推倒重來。”
“啊?為什麼?”蘭羨魚也有些吃驚。
“逸時光的老闆沒看上宋文寫的大綱。”
蘭羨魚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真的。”江梓蘇唉聲歎氣,“宋文是華盛專門請的編劇顧問,他寫的大綱,逸時光的老闆都沒看上,我們自已來弄肯定更折騰。可短劇交付是有期限的。時間緊任務重啊!”
“沒事沒事,加班我也樂意!”蘭羨魚難得笑得眉眼彎彎,“我全力支援江老師的工作!”
辦公室的另一端,傅華年正和池遙通著電話。
傅華年氣急敗壞,又一籌莫展:“兄弟,宋文寫的大綱你之前不是看過了嗎,怎麼又不行了?不帶這麼變的!項目工期緊張,也不好請到通等咖位的編劇顧問啊。我們編劇自已寫的,你能看得上?”
池遙的聲音漫不經心:“我給的錢是到位了的,這點你沒意見吧?”
跪舔甲方是合格乙方的必備素質。傅華年瞬間變了臉:“好好好,我親自抓劇本。”
傅華年無可奈何地掛了電話,走出辦公室時,竟看到蘭羨魚眉飛色舞地湊在電腦螢幕前,更襯得一旁的江梓蘇愁雲慘淡。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蘭羨魚臉上看到了興奮的情緒。今早她給他帶蛋糕時,都還端著張厭世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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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羨魚正在搜尋引擎上查詢著逸時光老闆的資訊。
她在心裡幸災樂禍地哼著歌。那位斃掉宋文劇本的大老闆,還真是“慧眼如炬”啊!
和蘭熙顏所說的一樣,關於對方的個人資訊,網上幾乎查不到。
最後她隻在工商註冊資訊裡找到了法人姓名:池昭南。
她順手蒐集了逸時光的產品和公司資料,得知這家創辦了兩年多的袋裝茶品牌最早讓的是企業客戶的生意,今年藉助新媒L營銷,快速占領了大眾消費者市場。
逸時光主打時尚養生的理念,每款茶品都有中醫藥學的理論依據。目前已經是國內最大的茶飲廠商了。
宋文的劇本為什麼沒能打動逸時光的老闆?會不會是因為對產品的理解不夠?
蘭羨魚揉了揉發酸的眉心,在重寫劇本之前,還是應該在專業領域讓讓功課,不能任憑腦洞隨便糊弄。
她想到了求助“外腦”。
為了修改參加“非遺”主題劇本大賽的作品,幾天前她又給章爺爺發去了一些問題,可直到現在都沒收到回覆,還真印證了那句“回覆資訊不及時”所言不虛。
另一個“外腦”也被順帶想起。
但一個紮心的念頭猛地跳入了腦海:她今天好像把那池大夫給得罪了!
池遙今天幫她解了圍,卻被她擺了一路臭臉,有點無辜。
誰叫他無端端給她把什麼脈,又跟著她走了一路?!
不過,她承認自已表現得情商太低,後知後覺地為今天的失控感到難為情。
蘭羨魚硬著頭皮,忐忑地給池遙發去了第一條資訊。
鹹魚:“池大夫,謝謝你今天幫我解了圍。我那時情緒不太好,對不住啊。”
池:“有事?”
蘭羨魚心裡“咯噔”一下。
糟糕,這語氣,該不會真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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