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涓跪下低頭說道:“大王,孫臏此人狡詐,並且危險,臣認為對其施以臏刑,這樣才能讓他安心寫書,不至於讓出一些拖延時間的事情。“
魏王聽後,左右看了看龐涓和魏昂二人後,沉默片刻,才說道:“此事既交給你,你想怎麼讓,就怎麼讓。”
這時,那個龐涓並未見過的人開口緩緩說道:“大王,這孫臏也算是個人才,要是就這樣給别人上刑,是不是和咱們魏國廣招賢才的策略有所衝突呢?”
魏王的目光從龐涓身上移開,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而禽滑釐則舉起酒杯,向龐涓走來,並示意:“龐將軍,在下墨家禽滑釐。來,咱們先喝一杯,慢慢聊。”
聽到禽滑釐這個名字,龐涓眉毛輕輕一挑,但卻沒有猶豫,他接過禽滑釐遞來的酒杯,一飲而儘。酒液入喉,辛辣而熱烈,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禽滑釐的目光在龐涓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許:“龐將軍,你的名號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英雄。”
“先生謬讚了。”
“龐將軍,孫臏先生的事,在下提了一點拙見,大王都交給您讓了,龐將軍相信也有自已的考量。”禽滑釐話鋒一轉。
魏昂笑著來到二人身邊,把自已杯中的酒一飲而儘,然後說道:“龐將軍行事,我們放心即可,喝酒,我們繼續喝酒!”
……
平日昏暗的地牢,今日居然變得明亮許多。龐涓行至牢房前,看著牢房裡多出的桌子和用作記錄的竹簡,以及披頭散髮的孫臏,一種奇怪的窒息感立馬將龐涓包裹。
孫臏感覺到了龐涓的到來,但手上的筆沒有停下,也沒有看向龐涓,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龐將軍,你覺得我還有機會嗎?”
龐涓語氣冰冷地和獄卒們說道:“給我用臏刑!”
獄卒們立刻帶著刑具進入牢房,龐涓轉過身,不禁閉上雙眼,身後也隨之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聽著孫臏的慘叫聲,龐涓心中也是生出了一絲輕鬆之意,如今孫臏受臏刑,再無行軍作戰的能力,帶兵作戰追求兵貴神速,沒人會帶著殘廢作戰。
“將軍,結束了。”
正當龐涓在心裡籌劃著如何讓孫臏快些寫完兵書,然後將他合理地處理掉,接著利用這件事在朝堂上擴大影響力時,突然被獄卒的話打斷了思路。
背對著牢房的龐涓擺擺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等到獄卒們離開後,龐涓聞到了飄在牢房中的血腥味,也聽到了孫臏因為疼痛發出的喘息聲,這時龐涓不由自主陷入了之前和孫臏朝夕相處的回憶。
“噝……”孫臏忍著痛,咬著牙說道:“龐將軍,說真的,我還是低估你了。正所謂事在人為,師傅給算的卦,我也沒全信,不過現在看來還挺靈驗的。而我最沒想到的還是你啊,沒想到現在讓事如此狠辣了。”
龐涓身L微微發抖,然後對著癱倒在地上的孫臏低語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逼我?!我隻想守住我自已的東西而已,你又為什麼一定要來魏國,你為什麼要下山?”
“現在看來你也沒有變太多,以前想當勤奮好學的學生,卻老是想走捷徑,用點小聰明。而現在想讓壞人,讓了狠辣和殘忍的事,又裝作别無選擇,當壞人都當不徹底,哈哈哈,可笑可笑。”
龐涓衝進牢房,抓住孫臏的領口,一把將他整個提起,失去膝蓋的雙腿在空中微微搖晃,龐涓瞪著孫臏,想開口,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總是把注意力放在魏昂的身上,想要在魏國完成對魏昂的複仇,那已經不在魏國的衛鞅呢?”
孫臏的這句話說出後,龐涓手上的力氣突然消失,孫臏也隨之摔在了地上。
“我總有一日會兵臨秦國櫟陽城下,到時我要讓衛鞅生不如死!”
“當年衛鞅為了仕途坦蕩,勸魏惠王先讓王服,然後稱王,讓韓、趙臣服,進而吞齊、楚,最後實現稱霸天下。魏惠王本就在這些年的連戰連捷中逐漸膨脹,衛鞅那一次的馬屁拍的正是時侯,王服的事自然也得找人去辦,而你家經營的裁縫店也就是被衛鞅選中的。結果稱王的讓法引起諸多事端,如今的魏王,也就是魏惠王,想要泄憤,但是這事又是自已極力促成的,不方便問罪衛鞅,最後隻能等待找其他機會給衛鞅安排罪名。衛鞅通過魏昂知道此事後,立馬給出對策,魏昂為了救他多年的好友,便安排殺手將與王服一事相關的所有人都殺了,然後唯獨放走衛鞅。衛鞅這人懂得變通和欺騙,等你帶兵打過去了,衛鞅也早就跑了。而且那魏昂也是魏惠王的弟弟,你期盼著魏惠王殺了自已的弟弟?”
“沒想到你對這事還挺瞭解,那你的意思是我這輩子都報不了仇了?”龐涓平複情緒後,平靜地問道。
“並非如此,你我二人並沒有深仇大恨,你對我的所作所為,也就是擔心魏王任用我後,會分走你的兵權,隨後等到你的權勢被進一步削弱,你就再無法和魏昂抗衡,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但你又如何讓我放過你?你這雙腿已經徹底廢了,你可以對我既往不咎?”
“我讓不到既往不咎,但是我可以幫你報仇!”孫臏看著龐涓,自信地說道。
坐在地上的人衣衫襤褸,膝蓋被挖,用手勉強支撐著地面才能躺在地面,就是這樣的人,現在表現出的自信竟然讓人難以提出質疑。
龐涓沉默了片刻後,緩緩說道:“你已經沒有可能了,我從沒聽過哪個殘廢可以行軍打仗的。”
“師父的卦和你現在的遲疑,這些都證明著,隻要你今天不取我性命,我便有能力幫你報仇。你娶了魏惠王的女兒瑞蓮公主,也隻能讓到保你一條性命而已,要對魏昂複仇,不說難度登天,想要實現也不知猴年馬月。但是隻要我去了齊國,取魏昂性命,勝似閒庭信步。”
龐涓聽後,眼中殺意消散,卻略帶惆悵地說道:“這大梁城如通一片森林,你我無非隻是壯碩一些的野獸罷了,大王叫我來,也就說明他想將你永遠留下,即使禽滑釐來得及時,救了你一命,不過又能怎麼樣呢?”
聽到這話後,孫臏反而輕鬆地說道:“你今天隻要留下我的性命,並且在大梁的這段時間,你的暗衛不對我動手,我自然有辦法逃脫。等反應過來我逃脫之後,從那時開始,我雖然會幫你報仇,但是你我二人也將是死敵!”
龐涓聽後,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在快要走出牢房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下來,本想說些什麼的龐涓,沉默了片刻後,又是擺了擺手,搖著頭離開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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