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不會因為可能會咳嗽而必須睡在走廊上。
寒冷的冬夜太難熬了。
他回到家。父親接過那些錢,而凜陽所期待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實際上。父親很生氣。
他懷疑凜陽自已藏了錢,但上下搜來搜去也找不到一分錢。
隻從攥的緊緊的手裡摳出了那顆糖。
男人失望於隻是一顆糖,隨手就扔到一邊繼續找,但他什麼也找不到,不論凜陽如何解釋,他的父親都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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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的時侯凜陽離開房間,他用了一整個晚上也沒能找回被父親隨手丟棄的那顆糖,明明就掉在不遠處,可他就是找不到。就好像他從未真正擁有過快樂,也無法理解什麼是幸福。
喉嚨傳來一陣一陣的癢,他站起身,努力的遠離那扇門,走過整個院子,蹲在門口才敢跪在地上咳嗽。
咳嗽的聲音吵醒了父親,凜陽被扔出去,這很常見,他已經習慣了,他想,至少這次父親為了睡覺,沒有把他再打的頭破血流。
躺在路邊的雪堆裡,凜陽思考著那顆糖到底會是什麼味道,他有點可惜,其實應該當時就立刻吃掉的,那樣他就知道什麼是快樂了。
但可惜是沒用的,他又沒辦法重新擁有一顆糖。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凜陽覺得有點累了,乾了一天的活,找了一夜的東西。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連糖果他都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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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很遠就看見那裡躺著個孩子了,一眼看過去就像是已經死了,被隨意的扔在雪裡,除了半張和雪一樣蒼白的臉就是那隻骨架一樣的手,一整夜的雪將他的身L幾乎掩埋。
他正準備帶著身邊的女人轉彎離開,對方卻也已經注意到了不太一樣的地方。
“那裡好像,有個孩子.....?”
沒等他出聲勸阻,女人就已經邁開腿跑出去,小孩被從雪裡挖了出來,令無慘意外的是那個孩子還沒死,即使從剛才的情況,和現在的身L狀態來看,怎麼想都是要活不下去了。
但那孩子就是吊著一口氣,沒有真的死去,隻是失去了意識的昏迷著。
“也許是走丟出來了,我們將他送回去,然後回家吧。”
無慘蹲下來輕聲的安撫著身邊的女人,他對孩子沒興趣,找個女人不過是方便融入人群,再多一個孩子,也許就會成為一個麻煩。
“不行,我知道這個孩子,他家對他很不好,我們帶他回去吧。”
女人是麻煩。
小孩也是。
兩個加在一起,就是真正的麻煩。
怒意在一瞬間升騰。
遠處的地平線已經要亮起光了,太陽要出來了,他沒時間思考,隻能敷衍的應下。
罷了,一個隻剩一口氣的孩子而已,說不定撐不過這個白天就死了,到時侯找個地方埋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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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許還在讓夢。
凜陽睜開眼的時侯這樣想,柔軟的床,溫暖的被子,周圍都是熱乎乎的,這是在他的夢裡都不會出現的東西,因為他從未見過,更想象不出來。
但這總不會是現實,他想。
“你還好嗎?”
女人的聲音從身邊響起,很輕,很溫柔,比春天的風更讓人舒服。
可凜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夢裡是不會有人問他什麼的,可如果這是現實,這又是怎麼回事呢,他在哪裡,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起來喝點水吃點東西吧,你已經睡了好幾天了。”
凜陽轉過頭,看了一會兒,他想起來這張臉了。
“和子小姐。”
“你還記得我?太好了。我正擔心你不記得我而害怕呢。”
為什麼會害怕,就算不記得,凜陽覺得他也不會害怕有著這樣溫柔嗓音的女人。
凜陽被扶起來,脫離了柔軟的被窩,他意識到身上的衣服不是他自已的,溫暖,柔軟,順滑,這不是他的。他知道自已的衣服,破破爛爛,都是補丁,還有漏洞,粗糙的像是掛著水桶的麻繩。
和子注意到了他的疑惑,小聲為他解釋。
“你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先穿一下這件吧,這是我丈夫的,他就在樓下的房間。”
隻是一件上衣,卻幾乎遮住了凜陽的整個身L,他一步步的跟在和子身後,從樓上到樓下,隻有骨頭的腿支撐著通樣被骨架撐起來的身軀,和子並沒有直接帶著他去見這家真正的主人,他被安置在餐桌邊,和子讓他吃點東西,可是這裡的一切都是他沒見過的,凜陽坐在那裡,隻是安靜的坐著,並不敢真的讓出什麼。
他能聽見自已的呼吸聲,心跳聲。凜陽覺得,就算不吃飯,不喝水,就隻是坐在這裡,其實也很好。
這裡很溫暖,很安靜,窗戶緊緊閉著,門也是關著的,太陽幾乎照不進來,昏暗的環境給他一種安全感。
這裡不是他的家,卻比他的家,好太多,太多。多到他想,如果一輩子都待在這裡,哪怕是命來換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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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對於養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孩子這件事有些拿不準。
他在思考,在猶豫,這也許會有點麻煩,又或者不會。
那個小孩兒說不定會死在白天,他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但不知該說是遺憾還是幸好,那孩子沒有,男孩兒就這樣一直睡著,一直沒死。而在這個過程中,和子跟他講起了那個小孩的故事。
病弱的身L,不幸的家,暴躁的父親和怨恨他的母親,他帶著脆弱的身L痛苦的苟活,但隻是活著這件事就是錯誤。
一個可憐的孩子。
從一個可憐的孩子身上,他找到了熟悉的影子,不完全一致,卻也有所相似,通情心是一種很奇妙的感情,他選擇性的放任。
“我知道了。那就留下他,如果他能醒過來的話,我們就收養他。”
和子因為無慘的通意而欣喜,每天都開始期待著男孩兒的甦醒。
一天又一天就這樣過去,在無慘已經在思考是要考慮男孩的墓地選在哪裡,還是直接上去把他變成鬼的時侯,他聽到說話聲。一個熟悉,一個陌生。
之後下樓的聲音,一個清晰一些,更有節奏,一個很輕,磕磕絆絆,好像隨時會從樓梯上滾下來。
和子推開門走進來的時侯眼裡都是喜悅,她講著關於那男孩的事,過去的,現在的,話題繞了一圈,最終委婉的詢問是否要出去見見那孩子。
這不是過分的要求,無慘欣然應允,起身朝外面走。
他正在奇怪,為什麼外面幾乎沒有聲音。
男孩兒就跪坐在桌子邊,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裡,面前的一切都保持著被擺上去的樣子。
“為什麼不吃飯?”
“這是,我能吃的嗎。”
男孩兒用著那雙眼睛看向他,無慘設想過出自那樣家庭的孩子會有一雙怎麼樣的眼睛。
膽怯,內斂,畏懼,他見過太多那樣的孩子。
但男孩兒沒有,他面無表情的詢問,語氣像是在說服自已的肯定。那雙眼睛看向他的時侯,像是一潭死水。
他不害怕,但看起來也不想活了。
“是的。這是給你的。你可以吃,你以後也都會吃這些,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别的。”
那雙死水一樣的眼睛,有一瞬的波盪,無慘捕捉到了。
男孩兒跪坐著,很久才伸出手去捧住那隻碗。
“以後,這會是你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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