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垂眸不言,這是謝家的內事,她一個外人說不得。手中的力道輕重剛好,以巧勁按著穴位,規規矩矩地做著她的本分。
“可不是。說得好是意氣風發,寧折勿彎。這說不好啊,那就是心氣小,過剛易折了。”秀珠順著四夫人的話,連著說了幾句,見四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繼續道,“照我說啊,就算是二郎辭了官,那也看不上王家,一無才學,二無容姿,比起咱們月兒都差遠了。”
突然被這麼一比,沈昭月的頭埋得更低了。因著王姑孃的膽大,她差點兒遭了殃,說不埋怨是不可能的。
不過想到謝二郎這般的人物,沈昭月總覺得他是有些不同,雖記恨他那日的膽大輕薄,但若是聖人想起他來,定當是有複用的機會。這一點,不知為何,她就是如此確信。
唯一讓沈昭月驚訝的是,原來旁人口中那般謫仙君子式的人物,也會敗在庸人情色之中。一旦仙人入了凡塵,便讓人失去了仰望之心,又反而生出些同悲之情。隻是等到來日想起,沈昭月隻怨自己現在的愚蠢,堂堂大理寺少卿,何須她可憐?
四夫人搭上了沈昭月的手背,“還是咱們沈家人啊,省心懂事。”
這一句既誇了沈昭月,也誇了四夫人自己。在四夫人眼底,她哪怕商賈出身,也比王家矜貴,自然事事都要壓她一頭。而後,四夫人又道:“說句實在的,二郎就是真要從府裡挑人,咱們月兒也是頭一位。”
“姨母莫要調笑我了,我,我已有了六郎。”沈昭月連忙插過話,將她與六郎的親事提了出來。她是真怕,怕四夫人一時興起,讓她與王家搶人去!這事,她萬萬做不來。
“得了,還能真讓你與王家那般不成,豈不是丟了咱們沈家的臉面?”其實,四夫人被王氏氣得心梗時,也曾有過這個打算。這攀上了二房,廣陵謝府豈不就是她的地盤了?但每每想起二郎那冷冽的性子,四夫人就歇了心思。
“夫人,喜娟姑姑來了。”屋內幾人正說著閒話,門外一個梳著雙髻的小丫鬟前來稟報。
“快請進來。”喜娟姑姑是謝老夫人的一等侍女,秀珠連忙招呼人進門。
謝老夫人派人來,應當是有事。沈昭月往一側退了兩步,往角落站了站,“姨母,我院中還有些事,便不打攪您了。”
“去吧。”四夫人瞭然,抬手讓她回去。
誰知,沈昭剛抬腳往外走,正與喜娟姑姑打了個照面,對方就開口道:“沈姑娘也在呢,那就别走了。老夫人請各院的夫人與姑娘們去一趟端竹院。”
“各院都去?”四夫人一個挑眉,仔細打聽著,“敢問喜娟姑姑一句,可是府中有事?”
“嗐,不過是去聚一聚罷了。老夫人喜歡熱鬨。”喜娟姑姑擺了下手,面色從容,教人看不出緣由來。
“也怪我,這些日子病了,未敢去拜見老夫人。月兒,扶我一把,咱們一同去。”四夫人點了點頭,將沈昭月喚來攙扶,一行人緩步往老夫人那兒去了。
沈昭月的心底卻在打鼓,怎突然讓大家都去?可她人微言輕,四夫人都問不出的話,她自不敢問,也不能問。
可剛走了半道,沈昭月就頓了兩步腳,差點兒踩上四夫人的裙襬。
怎又遇上他了!
“侄兒見過四嬸母,四嬸母身子可好了些?”謝長翎今日換了一身藍衣,腰間一對碧玉帶鉤相扣,更顯身姿清逸俊秀,冠絕無雙。
剛才他遠遠看到了對面的來人,本來落後幾步錯過,卻被那輕扭腰身的人影定住了目光。
是她。
謝長翎長睫微顫,邁大了步子,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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