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怎麼走那麼快,早茶都沒上完呢。”
商槿年癟癟嘴,吃著早點,用手招呼著林應奶過來一起吃。
“他上學呢,起的夠晚,該走得了,别管他。”
林應奶沒坐,想起什麼,便說,“少爺昨天一直學到很晚呢,跟小姐一樣,以後一定有出息。”
“是嗎,醫生很好嗎?”柳淩薇可是一點都看不起她呢。
“怎麼不好,哪家生病不需要醫生,唉!就可惜夫人不喜歡!我也不懂這些……”
商槿年笑笑沒說下去,繼續吃著她的早飯。
柳淩薇完全不懂,林應奶卻懂一星半點。
……
商濯到了學校,人還有點少,溫幸生也來了,正坐在座位上看書。
他坐到自已位置上,或許是受溫幸生影響,他拿出商槿年給他的書。
他不知道他多久對西方文學感興趣的,應該是商槿年對他的濡染。
他不喜歡呆板的文學,他喜歡有深度的文學。
商濯看著他姐給他的書,想起商槿年和他小時侯的一些事。
思緒牽往遠方,回憶湧上心頭。
他對小時侯的很多事情選擇了遺忘,就像他現在對父親有種模糊感。
因為父親太忙沒教過他什麼,他從小就是母親教大的。
母親買的書都是教書先生說的那些很重要的書。
又或者是父親大老遠回來給他塞的《孫子兵法》、《經濟輿論》等……
他對此感到厭倦,討厭父母親給的每一本書,他12歲時,19歲的商槿年留洋回家,給他一本西方的小說,很有意思,講的冒險愛情故事。
那本書名字他忘了,他才看了一次,就被母親丟了出去。
“你現在這個年紀看這些書是不應該的,濯兒你要好好聽話……”
母親問他哪來的,他說自已買的。
那時侯商槿年在跟柳淩薇吵架,而他偏偏恰恰好看到了。
後來林應奶從垃圾堆裡撿出這本書,心疼地用帕子擦乾淨,給了商濯,“好歹也是小姐給你帶回來的書呀!怎麼說丟就丟呢……”
書早就殘缺少頁,封麪皮都沒了,商濯拿著這本書,鼻子有點發酸,內心特别難受,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他的心頭。
母親不喜歡它可能是覺得女主人公太像姐姐了吧,倔的不聽父母的話。
姐姐拿著書對他說,“這本書都思想很好的,……衝破牢籠,重獲自由……”
商濯看著姐姐,表情淡然,眼神有一攤死水,但是死水卻又在緩慢流動,他看不懂。
後來他姐給他什麼書,他都藏的很好。
“哐”,是椅子碰到桌腿的聲音。
溫幸生站了起來,打斷了商濯的回憶,商濯看了看四周,人來的差不多了。
早讀,真是場罪惡,商濯現在不想讀書,所以就這樣評價了早讀。
溫幸生是領讀的人,他很溫聲地告訴那些不願意拿書的人。
“張先生教國文很喜歡朗讀,會不定時來教室觀察的,而願意讀的人會讀,你們拿著書,讓個樣子,老先生來的時侯讀一下就可以了。”
商濯聽見這番話,覺得溫幸生說的很有理,他拿起書,倒是願意讀了。
這個早自習比較幸運,老先生沒來。
商濯心思飄忽,沒怎麼聽課,感覺今天一上午都過的有點漫長。
他下課去廁所衝了一把臉,再回來時,梁乾誼坐在他位置上,手上還拿著什麼,在跟他通桌講話。
商濯皺了下眉頭,怎麼還不起身?
溫幸生比梁乾誼先注意到商濯,他讓梁乾誼起身讓商濯。
梁乾誼邊讓邊問,“商濯,你吃不吃零嘴”
“什麼零嘴?”
“幸生給我的,辣椒酥。”
什麼辣椒酥,商濯沒有聽過這種。
“就是這個。”溫幸生從桌肚裡拿出一包零食,遞給了他,商濯接過,看著裡面的紅油麪塊陷入了沉默。
上面寫著,駱駝牌辣椒酥。
沒吃過,他開口問他們倆,“你們在哪買的?”
“我不知道,這是幸生給我的,幸生愛吃這些,他說他從老家帶的。”
“我記得這邊也有,但是我叫不出那個地方,你喜歡嗎?我這裡還有。”溫幸生聽見商濯的話,以為商濯喜歡,想著再給他幾包。
“不了,我老家是上海那邊的,我有點吃不來辣,謝謝你的零食。”商濯將那包駱駝牌辣椒酥放進桌內。
溫幸生有點兒過意不去,上課時他放了兩顆奶糖在商濯桌上。
商濯看見了沒說什麼,撕開一顆奶糖放進嘴裡。
最後一節課是音樂課,在其他教室上。
走之前,溫幸生叫住了商濯,“商濯,今下午要麻煩你打掃一下教室了。”
“我知道你剛來,但是我們班正好輪完一次。”
商濯並沒有在意,他聽完應了聲“好”
音樂課沒有要求非要按教室位置順序坐,一排三個,很多人都會跑著來搶位置。
商濯來晚了,大部分位置都被坐了,他掃了一圈,最後坐在了溫幸生的右邊,而另一邊是梁乾誼。
還好,最後一排,商濯挺喜歡的。
教音樂的老師彈著鋼琴教著他們唱歌,商濯一張一合動嘴,假裝在唱歌。
溫幸生和梁乾誼是真的在唱歌,商濯聽見了。
溫幸生唱的很好聽,梁乾誼唱的根本不能入耳。
早知道早點來了,自已一個人坐三個位置……
他用餘光觀察著兩人,溫幸生坐的很端正,梁乾誼坐的就很隨意,背靠椅子,雙手插在褲兜裡。
他發現,溫幸生的睫毛長得挺長的,皮膚有點點白,他想起他小時侯看的小說裡的讀書人,就很像溫幸生。
梁乾誼就很不一樣了,就算穿著學生裝,也掩蓋不了他張揚的氣質。
隨著下課銅鈴的拉響,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出去,商濯留下來老實打掃衛生。
四個人打掃,負責擺正椅子的兩個人先走了,商濯拿著掃帚隨意掃著他負責的區域。
溫幸生看過他掃過的地板。
“你可以先走了,商濯。”
商濯聽到放好掃帚就離開了音樂教室。
人急易忘事,商濯走到教室門口才發現手上空蕩蕩的。
“走的太急了,忘記拿音樂書了,自已什麼腦子……”商濯心裡埋怨自已,轉身迴音樂教室拿書。
走廊上沒人了,靜悄悄的。
商濯快到教室門口了,卻聽到一段意外的聲音。
連綿不斷的鋼琴聲從教室裡面傳出。
就像一段、一段不停的海浪,沖刷著岸邊漆黑的礁石。
也衝撞著商濯的腦海。
商濯好像在哪聽過這段曲子。
平靜的琴聲,帶著悲哀與傷愁,就宛如一位笑著的少女,眼神卻記懷痛苦。
紅色的帷幕之下,一位十五歲的少年拉完最後一個曲調,在聚光燈下閃閃發光。
商濯看向教室裡,溫幸生坐在鋼琴椅上,雙手按著琴鍵,笑的很像初春的那抹晨光。
他正忘神地彈著鋼琴,注意不到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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