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神色也有些微妙,明白徽王為何不肯見人了。
他輕咳了聲,臉上略有不自然,輕聲道:“我懷疑過此案會否是鬼事,也讓人抓住了販賣紫河車之人,順藤摸瓜查到了花柳巷,但結果卻很奇怪。”
他看著青嫵,認真詢問:“從花柳巷出生的那些孩子並未死,那販子隻是買走了他們的胞衣。既未死,為何食用那些胞衣會引去小鬼尋仇?”
“還真活著啊……”青嫵眸光微動。
判官筆卻已發出尖銳的爆鳴:“活著?怎麼可能活著?那些小鬼們都是寄生在自己的胞衣上啊?不對,難不成……”
“難不成這些小鬼一出生就被奪舍?他們的魂魄被迫被束縛在胞衣上,有人頂著他們的身份活了下來。難怪了,難怪阿嫵會說那些小鬼的因果絲是斷的!”
“因果絲一斷,生死簿上也查無此人。這是偷天換日啊!”
“你既查到了這裡,可找到了那些從花柳巷出生的孩子?”
謝疏搖頭:“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那些孩子都被買走了,買家身份不明。”
“既沒找到那些孩子,你如何確定他們活著的?”
謝疏目不轉睛看著她:“因為我發現被買走的這些孩子,有人的名字曾出現在另一宗案子裡。”
青嫵目色陡厲:“當初王生和雲後行他們拐賣孩童的那件案子?”
謝疏點頭。
青嫵險些笑出了聲。
好啊,還真是一環扣一環,這京城裡到處都是謎團。
如今細想下來,那曲蝗在出雲觀以息壤造地獄,怎麼看怎麼像個幌子,被人刻意暴露出來,真正遮掩的,其實是花柳巷這群一出生就被奪舍的孩子。
有‘人’搶占了他們的身份,隱藏於人間。
青嫵腦海裡翻湧出兩個字‘巫族’。
又是巫族的手筆嗎?
巫族不同於人、神、鬼三族,死後會屍解於天地,魂魄不入輪迴,獨立於五行之外。
他們若要迴歸搞事,的確需要肉身。
“此事我會細查查。”青嫵看向謝疏:“大理寺的調查最好到底為止了,此事涉及鬼事,非人力能抗。”
謝疏皺了下眉,沉吟許久,卻未直接應下。
青嫵也知道謝疏是什麼性子,也不多勸:“罷了,我回去後再畫幾張符給你送去。”
“多謝。”謝疏不禁露出笑容,眼裡的謝意是真摯的。
青嫵摸了摸鼻子,挑眉:“不怨我?”
謝疏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搖了搖頭:“小妹那件事,本就是母親做錯了,如你所說那般,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如今他竭力想查明一樁樁冤案,也是想儘己之力,一是為母贖罪,二是真真想讓這世道存有浩氣,他不止想還生者公允,也想為枉死者鳴冤。
有些事,總歸是要人去做的。
縱有陰司地府,也有神力所不能及之處。
青嫵能感覺到謝疏身上的浩然之氣,或許是他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最是能感覺到世間苦難。
有此心者,有成聖之資。
但同時,也極易被苦難纏身,遇坎坷磋磨,一步一坎,一步一劫,萬般皆是造化。
“對了,”謝疏忽然想到什麼,“小妹若還未轉世,能否幫我轉交一物給她。”
“嗯?”
謝疏從懷裡拿出一個錦囊,錦囊中躺著一塊寒玉,被雕琢成了雪花的模樣。
“身為長兄,我從未為她做過什麼,我聽聞寒玉屬陰,或能與她有些許助益。”
青嫵有些詫異的看著他手裡的雪花寒玉,這塊玉的確陰氣極盛,是鬼物會喜歡的寶貝。
“你親手雕刻的?”
謝疏笑了笑,算是默認。
青嫵接過:“我會替你轉交,至於收不收就看她自己了。”
謝疏頷首謝過,沒有再過多要求或追問什麼,他清楚,對小妹來說,或許與謝家再無瓜葛才是最好的。
話到這裡,謝疏也準備回大理寺了,青嫵卻想起另一件事,問道:
“你與蕭沉硯之間是怎麼回事?”
“嗯?”
“我聽說,你和他少時關係親近,後面莫名打了一架就漸行漸遠了?”
謝疏和蕭沉硯現在雖依舊是一條船上的人,但兩人間的隔閡卻很明顯。
青嫵過去也好奇過,但沒準備過問,但隨著蕭沉硯的‘身份成謎’,加上謝疏的七竅玲瓏心的特殊能力,她總覺得兩人當年的‘劍拔弩張’,藏有端倪。
謝疏神情也有片刻恍惚,他皺起了眉,最終隻搖了搖頭,淡淡道:“少時意氣罷了,我已經忘了。”
真忘了嗎?
青嫵不信。
但謝疏顯然不準備透露,他上了馬車後,長長吐出一口氣,眸色也沉了下去。
他與蕭沉硯乃是少時摯友,卻因一件舊事,險些反目成仇。
那件事,始終藏在謝疏心底,不能向任何人吐露。
甚至於謝疏都懷疑,是否是自己的記憶出了錯。
當年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嗎?
那個人真的是蕭沉硯嗎?
十二年前,鎮國侯府一家奉旨去往北境督軍,臨别前夜,他與蕭沉硯還有雲錚偷溜出府,跑去城郊野地裡烤肉吃酒。
他不勝酒力,先醉了過去,然後便是雲錚,夜裡他半夢半醒間睜開眼,卻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蕭沉硯背對著他,面朝著醉過去的雲錚拔出了劍。
他想殺了雲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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