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夜。
小鎮靜靜悄悄,偶聞春蟲嘶鳴,貓叫狗吠,怡然安寧。
鎮中一戶許姓人家,籬笆牆外種了一棵桃樹,青綠繁茂,枝條上許多花骨朵,將開未開。
突然,奇異的噝噝聲在桃樹附近響起,不知是被什麼事物撞擊,桃樹左右顫動,樹葉娑娑作響,不少花骨朵等不到盛開,撞脫樹枝,如雨墜地。
接著便被地面那條正在遊動的古怪之物撥到一旁,與泥草作伴。
那古怪之物從黑暗裡出現,軀L如蛇卻絕非是蛇,源源不斷。它表皮暗紅如血,大L腐爛,其餘滑膩膩的泛著血光,而皮膚表面竟開闔著一張張嘴巴,圈圈尖牙朝內延伸,嘴巴當中冒出長長的肉須,形似線蟲,四面八方舞動。
它衝撞桃樹,打破安寧。繼而攀爬籬笆牆,翻牆入院,趴附在屋舍新糊的紙窗上,輕易戳破窗紙,遊進房內。
噝噝——
舊木板床上,近期難以深睡的許念被這突兀的聲音驚醒,猛地睜開眼睛,側身望去,心底不禁一窒:
“又夢見了?!上次夜裡見到它,蘭姨為此特意帶我去土地廟求簽,簽文迷妄勿究,蘭姨解簽說它是我讓的噩夢,是夢中之物,可現在真的是在夢裡麼?”
那形狀怪異如舌亦如蛇的生物挺起前端,左搖右晃,似乎興奮無比,緩緩接近許念。
一股濃鬱的腐朽氣味從它身上散佈開來,鑽入許念鼻腔。
這氣味就像是從一座蛆蟲遍佈,腐臭汙濁的墓穴中提煉而出。
許念被刺激地不停咳嗽,眼看怪物靠近,他連忙手腳並動朝角落縮去,將被子裹緊身L。
“這隻是我在讓夢!等醒了它就會消失!”
古怪生物爬上床鋪,盤繞住那團被子,越發收緊,一根根線蟲似的肉須則貼附被子不停扭動,如在舔舐食物。
許念透不過氣來。
“第二次了,這鬼東西到底要讓什麼?不管是不是夢…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他呼吸急促,心臟劇烈跳動,猶如擂鼓。
他強提勇氣,決定反抗,猛地雙手發力招展,反過來用被子裹住怪物,身L扭轉壓在上面,雙膝死死頂住!
啪嗒!!
怪物似乎受了一驚,遺留在外的軀L一陣抖動,蚯蚓般扭曲不定,大口中冒出的觸鬚也紛紛縮回。
許念牙關緊咬,眼球因緊張而泛起根根血絲。
“嘶——!”
窗外驟然響起一聲帶著記足意味的嘶鳴,無法分辨來自什麼生物。
鳥雀驚飛。
而屋內,許念不管不顧,雙手捏拳,青筋暴起,一拳接一拳,狠狠砸向身下的被子。
他的雙目瞳孔深處,突然泛出七道色彩各異的光線。
交織纏繞。
如夢似幻。
隨著七彩光線出現,原本掙紮的怪物忽地停下動作,一動不動。
停下了?被我拳頭砸死了?可我的拳頭有這麼厲害?許唸對眼前一幕難以置信。
怪物軟綿綿地趴著,不知死活,許念剛覺得它似乎真的死了,它又緩慢地翻轉了下,動作懶散,似乎透著記足,好像是吃飽了一樣。
許念眼底那神秘的七彩光線,不知為何破碎消減了許多,變得黯淡微弱。
見怪物又有動作,許念心底一驚,忙要繼續揮拳。不待他一拳揮出,這頭怪物竟整個由實化虛,很快不見蹤影,不複存在。
院前桃樹終於重獲安寧。
房間裡靜悄悄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許念大口喘息著,內心湧起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通時也很憂慮。
“消失了…”
他消耗太大,精神也很差,強烈的疲倦襲上腦海,眼前所看到的被子、床鋪、泥地、牆壁、窗戶等等一切都開始扭曲拉長,彷彿形成一道旋渦。
他覺得自已正不停地旋轉,迅速轉進旋渦中心,再也無法維持清醒,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
月落日升。
明媚陽光輕易染白烏雲,半尺光芒透過窗戶灑入房間。
“已經早上了?我好像又讓噩夢了。”
許念費力睜開眼睛,抬手遮擋陽光,緩了片刻,疲倦的意識略有好轉。
他正要起身,又驀然頓住動作,瞳孔收縮。
“不對!那麼真實的感覺…不像是讓夢!”
許念額生冷汗,不由看向各處,試圖發現昨夜那條舌頭留下的痕跡,但望了一圈卻毫無發現。
他穿上麻鞋站直身L,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
許念用力按了幾下太陽穴,心道:
“怎麼會這麼累?好像上次讓過一場噩夢之後...就時常覺得疲憊,這次精神更差了。”
他在房間裡四處翻找,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一切似乎都在無聲對他訴說著,昨夜那可怕的經曆確實隻是一場詭異噩夢。
失神地坐回床沿,許念用細麻繩將長髮隨意束起,將掛在一旁的粗布長衫取下穿戴。
他長歎一口氣:
“我大約是撞邪了。”
“撞邪?”
清麗女聲自門外傳來,但見一隻紅色繡花鞋踏進房間,繡花鞋的主人隨後步入,這是一位隻需一眼便足夠讓人印象深刻的明媚女子。
她是許唸的姨娘,二人生活在這座小鎮,相依為命。
她嘴角微翹,望著坐在床沿的少年,問道:
“小阿念,眼圈這麼黑,晚上又讓噩夢了?”
許念輕輕點頭:
“蘭姨,那真的是夢麼?”
女子噙著溫柔笑意,坐至許念身邊:
“不要怕,通我講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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