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最後都是一抔黃土。
顧羅生緩緩站了起來,忽然喊道,“老袁,給我拿個毛巾。”
老袁是顧家的管家,是個老人了,從顧羅生還是個少爺的時候就跟著。
此時聽到顧羅生的話,忽然明白了什麼,但他什麼也沒說,隻趕緊去做了。
一條乾淨的毛巾被送過來。
顧羅生拿起擦了擦臉,把自己臉上的臟汙和血漬擦掉。
沒了血汙的顧羅生,臉上也沒了猙獰,變得平和起來。
他看向寧天,“寧鎮守使,我還知道很多東西,在場的人裡面,哪些不乾淨,哪些見不得光,我都知道。”
大廳裡頓時騷動起來。
有人當即大叫,“鎮守使大人别信他!”
有人大聲罵道,“顧羅生你不要胡說八道!”
有人罵得更難聽,“畜生!你們顧家出事了,還想拉其他人下水?”
“顧羅生你不要臉,你死了都會下十八層地獄……”
“顧羅生你不得好死……”
……
一句一句,罵得精彩萬分。
可顧羅生面色不變,還顯得很從容,猶如激盪水流裡不動如山的山岩。
他轉頭對寧天道,“我會把那些人見不得光的臟事手尾,都給你。”
“隻希望寧鎮守使,可以給我一個體面。”
寧天看得出顧羅生的心態。
他放下了,灑脫了,甚至還看透了一些什麼。
這讓寧天有些吃驚,他見過的最多將死之人,都是瘋狂的、不甘的、暴怒的。
如此淡然的顧羅生,倒顯得不一般。
寧天給了他這個面子,答應道,“好,我給顧家主一個體面。”
顧羅生笑了,又開口對管家道,“老袁,拿我最喜歡的酒來。”
老管家照舊去做。
很快,一瓶白瓶紅帶的茅台酒被端了上來,還帶著一個小酒盅。
老管家聲音還有些沙啞,“家主,這是你最喜歡的80年茅台……”
“好,很好!”
顧羅生哈哈一笑,“老袁,倒上。”
老管家正要動作,寧天卻接過去了,“我來吧。”
嘩啦啦。
醇厚的酒水從瓶口傾瀉而出,倒在酒盅裡。
寧天端著酒盅,送到顧羅生面前,“送你一程。”
“呼——”
顧羅生大口喝了進去,茅台本不適合大口牛飲,可他想讓那滾燙、火辣的酒液燒掉所有不甘、不願的情緒。
咕咚。
酒液入喉,火熱一片。
回味無窮。
“美!大美!”
隨後,他讚賞地看著寧天一笑:“敬你,你是個……好人!”
寧天表情一動。
顧羅生又是一杯入肚。
隨後臉上浮出一抹紅意,看向大廳裡還在對他指責不朽的賓客們。
“哈哈,寧鎮守使,你聽著。”
“這些人,有一大半都是我們顧家的‘知交’。”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當顧家知交的,也沒幾個好東西。”
他隨意指了一個胖子,“錢飛,你家強收的地染了幾家人的血?”
那胖子頓時肚子一縮,整個人都癟下去了。
他再指,“吳富貴,你家檔口又收了多少‘保護費’?”
那個叫吳富貴的中年人瞬間低頭。
他還指,“馮建林,你家的商場,是刨了哪家人的祖墳建上去的?”
這個馮建林就更不堪了,雙腿都是一軟,差點跪了。
顧羅生繼續喝著酒,一通指責。
原本那些在嗬斥、辱罵他的人,漸漸都閉嘴了,變得鴉雀無聲。
顧羅生哈哈一笑,隨後大聲道,“為官的、富貴的、欠命的、欠淚的……好一似食儘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寧鎮守使,你要掃西疆,就掃得乾乾淨淨!還西疆一個真正的清爽!”
隨後,他猛地一拔,從西裝的內袋裡拔出一個黑乎乎的物什。
那是一把槍。
哢噠一聲,上膛。
頂在太陽穴上。
他對眾人一笑,特别是故意看向許立來,一字一頓道,“許老兄,我在下面等著你!”
扳機扣動。
“砰——”
許立來昏黃的眼睛猛地一震。
噗通。
顧家家主栽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隻是倒地的顧羅生,還睜著眼睛,帶著似笑非笑的味道,盯住了許立來的方向。
許立來看得心驚膽戰,連連後退。
還是許澤按了他一把,才讓他回了魂。
此時的大廳裡一片安靜,安靜得像是所有人都死了一般。
直到寧天開口,“諸位,顧家主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老管家也會給我一本記載了臟事的冊子。”
“有問題的人,我建議主動投案,算自首。”
“自首者,可以酌量從輕、減輕處罰。”
“等到我的人上門,就晚了。”
他不急不緩地說完。
等著下文。
人群裡,李長河率先喊出聲,“大人,我有罪!我李家有罪!”
顧羅生這種老狐狸都死了,他還犟什麼,認罪就是了。
有了李長河做表率,什麼錢飛、吳富貴、馮建林……都咬牙跺腳,衝上來認罪。
甚至是跪著的宋同偉,也急忙跑過來認罪。
一時間熱鬨無比。
這場給寧天的接風宴,這一刻,終於到了最熱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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