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這人，她卻並不認識。

會是當初沈默淩初任攝政王時，被殺過的人麼？

攥著手腕的手指越來越緊，眼前男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縱使毒素不深，可浸入血脈後，若無疏導，也會失狂發瘋，最終神智混亂癲狂而死。

蘇念惜托著下巴看著這張仙姿玉色卻陷於掙紮狂亂的臉，片刻後，倏而一笑。

“沈默淩連千眠香不惜用上來殺你，便足以證明你是他十分忌憚之人，對麼？既然如此，你便活著吧！不管你能做到什麼，就算給他添添堵，也能叫我痛快幾分。”

男子不知是否聽到了她的言語，於炙熱的喘息中發出一聲低啞的嘶吼。

修長的身體繃緊到極致，抓著蘇念惜的手腕彷彿抓住唯一能拯救她脫身煉獄的仙枝，死死扣著不肯鬆開。

蘇念惜垂眸，視線落在那衣裳緊貼的胸膛上。

腦中莫名迸出兩個詞——

高嶺曼陀，幽冥淩霄。

好一副既仙又孽的可憐模樣。

她輕笑出聲，戳了戳他漂亮的臉頰，低聲道：“便救你一把。回去後，幫我氣死沈默淩啊！”

說著，伸手，按住了男子手肘處的曲池穴。

……

“喵！”

一道嘶鳴聲陡然落入耳中，混亂而黑暗的意識猶如鏡面猝然裂開！

裴洛意募地睜開眼，便瞧見身前一隻狸奴炸毛嘶叫著躥上牆頭，消失不見。

他眉心一蹙，轉過臉，看向身側。

黑憧憧的街道，並非那似夢似幻夜蓮盛開的水池邊。

夜風掠過，周身寒潮滲滲。

他垂眸，看見自己渾身濕漉漉的衣裳，擰眉片刻後，自袖袋中摸出一枚指節長的黑色暗哨，放在唇邊輕輕一吹。

細如鳥鳴的聲音潛入夜色。

不過片刻。

“殿下！”

青影和玄影前後落下，單膝跪地，“屬下來遲！”

玄影叉手低聲道：“追殺之人皆被清理，跟過來的尾巴也被白影灰影引開。”

說著，視線不動聲色地落在裴洛意潮濕淩亂的衣衫上。

當看到那被解開的衣領時，眼神明顯一震——殿下這是……遇襲了？！

立時抱拳，“屬下護衛不力！請殿下責罰！”

裴洛意眼神靜冷，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此乃何處？”

青影玄影暗暗一驚，對視一眼。

青影說道：“啟稟殿下，此處乃是永寧坊甜水巷，您與白影灰影在平康坊被沈默淩派出的尾巴跟上。為轉移尾巴的追蹤，您與白影灰影分三路散開。待屬下等引開沈默淩後，您已不在平康坊附近。”

也就是說，他落單之處，在平康坊？

平康坊，京城秦樓楚館的聚集之所，煙紅柳綠，尋歡問樂的好去處。

那般貌若琅嬛的人間洛女，會是平康坊之人？

裴洛意垂眸。

他分明記得那個小娘子無辜中透著殘忍的戲謔眼神，也記得她嘴角浮起那抹似蠱惑似天真的惡劣笑容。

尤其那冰冷的手指，似把玩似褻瀆地在他身上一點點的撥弄。

清晰的觸感還留在潮濕的肌膚上，連那嬌軟軟似雲夢、又蠱憧憧似鬼語的聲音都還縈繞在耳中。

怎麼一轉眼，自己竟會出現在這寂靜無聲的深夜小巷中？

那時而閃爍的光影太過混亂，讓裴洛意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方才那是夢，還是沈默淩的又一出詭計。

若是沈默淩的算計，分明是可殺他的機會，為何又這般放手？

單膝跪著的青影用手肘輕輕搗了下身邊的玄影。

——哎？殿下怎麼了？剛剛的那香果然有問題！我就說不能讓殿下一個人在那屋裡吧！

玄影皺了下眉，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你少馬後炮！咱們都跟著，沈默淩豈不是會發現殿下身份？

青影齜了齜牙。

——沈默淩這狗賊！他不是也在那屋子裡，他怎麼沒事兒？

玄影翻了個白眼。

——我怎麼知道！

兩人正打著眉眼官司。

面前靠在牆根邊的裴洛意忽而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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