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們在入學的那一刻起就被剝奪了一切,想重新掌控自己的靈魂、生命,我們隻能變強,強到能超過智腦,脫離掌控為止。
不然就算三年後活著畢業,也依舊是智腦的所有物,它依舊掌控著我們。”
真相永遠是殘酷,正如那句,如果燒香有用,尋常人連廟門都進不去。
如果種地能掙大錢,農民將無地可種。
如果獻血有利健康,那有的人排一輩子隊也别想獻血。
沒錢沒勢,人命在哪都賤,沒資本、沒實力,隻能做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與對旁人不同,雲風給予小雲淺的解釋殘酷而清晰。
小孩子的心思藏不住太多,尤其是在哥哥面前,雲淺纖巧的鼻尖皺了皺,白嫩精緻的小臉透著幾分不屬於孩子的凝重,陷入了思考,似是沒想過竟然這麼複雜。
複生艙正在啟動,交錯閃爍的散發出克萊因色藍光,機器螢幕上浮現出沈浩的基因序列資料。
雲風烏黑蓬鬆的發頂暈染上生動而神秘的光圈,深邃的眼波裡暗藏著萬般複雜的情緒,像是希望她能明白未來要走的路,又像是期待她在此刻能說些什麼……
他就這麼沉靜凝視著她低垂的濃密睫羽,無聲等待著她開口。
雲淺想到過去哥哥總是一個人住在這裡,一個人面對危險,摟緊哥哥脖頸,用小臉在他胸膛蹭了蹭,像一隻剛剛出生的小貓,整個人又小又軟,軟稚的開口,
“哥哥因為這樣才不能回家,哥哥一定很辛苦,很孤獨,很想淺淺,淺淺應該早點來陪哥哥的。”
像是得到了某種想要的答案。
雲風清俊秀潤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我從前是很孤獨,有了淺淺就再也不孤獨了……”
他眼眸彎彎,如花柔水漾,嗓音帶著少年純澈,剛毅有力的手握住她的纖細的小手,喃喃低語,
“而且,就算孤獨,我也願意做隻身孤影的騎士,為你橫戈躍馬,一往而深……”
哥哥把她的手握得很緊,不自覺地在用力,冷白的手背都鼓起淡青色的筋絡。
她清晰感受到哥哥溫厚掌心的薄繭,彷彿能交織出溫柔和彼此的情感需要,傳遞一種虔誠的思念共鳴。
“啊!!怪物!快放老子出去!”
複生艙的玻璃突然被從內瘋狂敲擊,艙內閃爍不息的藍光宛如舞池裡五光十色的搖頭燈,晃的剛複生的沈浩腦袋稀暈、眼花繚亂。
混亂的燈光印照在曲面玻璃艙上,外面雲風的身影也就顯得猙獰了。
小雲淺被嚇一跳,歪頭看去,
“哥哥,沈浩…他活了嗎?”
“嗯。”
雲風鬆開雲淺的手,點擊螢幕,複生艙門打開的一瞬釋冒出大量寒氣白霧,水汽瀰漫。
SVA細胞重組後,會讓人體進入生命體征放緩的冷凍狀態,身體的新陳代謝“遲鈍”,因此剛剛醒來,四肢是非常虛軟的。
冷凍狀態下,沈浩體表散發的熱氣凝結成冰晶,現在是冰晶化為濕漉漉的水。
他像是一條潮濕虛軟的魚,光溜溜的從複生艙內爬了出來,拖了一地水漬。
雲風抱著雲淺轉身走到白色的醫療櫃前,手掌放在櫃門藍色的感應螢幕上,消耗20點班級積分,取出一套嶄新的男生校服丟給他。
“給你十分鐘,記得拖地,我們去外面等你。”
雲風神色淡淡的說著,見雲淺好奇的夠著腦袋去看,默默的捂住小傢夥的眼睛,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沈浩獨自癱軟在地,大口呼吸著。
複生的人和植物人甦醒類似,一時半會不習慣身體,冷凍麻醉後的肌肉鬆弛,自主活動的能力還沒完全恢複。
沈浩能第一時間爬出來都能說明他有不小的毅力。
而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智腦傳遞給他的機械音,仰躺在地磚上雙眸不可置信的顫動著,消化著難以夠他震驚一萬年的資訊。
…
另一邊。
第九學院生活樓—S1棟,103室套房。
絕煞倚在陽台上叼著煙,手裡捏著那本半焚燬的筆記,隨意翻看著。
迷幻的藍色煙霧環繞著他陽剛張揚的面龐,黑綢襯衫的鈕釦全部解開,露出布著不少猙獰舊痕的寬厚胸膛,濕發隨意遮住了野性桀驁眉眼。
這本筆記像是新人剛入學做的規則筆記,記錄不少規則要點。
本身內容沒過於特殊,三年二班和雲風就是對不上,而蠱能量被調用出來的事更是古怪到了姥姥家。
絕煞大口吸了口煙,彷彿吸入的肺葉間的是煙,吐出來的卻是滿心的陰鷙與不甘,看不出更多問題後煩躁的把筆記撕了。
“嘶”!
怒撕之下,筆記內封裡的軟鋼塑封薄片劃破了他的手指,猩紅的鮮血冒出。
一張背覆銀色軟鋼的照片輕輕盈盈的飄落在地……卻在瞬間又狠又重地擊在絕煞心口!
照片上有四個人,他、卡爾納、雲風以及一位美豔的陌生女人。
女人身後是他收藏的一架曾價值千萬刀“奇蝰蛇戰斧”摩托。
她穿著黑色機車服,身形纖細挺拔,蔚藍的眼眸妖異攝魂,一手撐著機車,一手玩世不恭地勾過他的脖頸,強勢地讓他的腦袋壓在她左肩上,笑得張揚肆意、豔痞霸道。
金髮卡納爾粗壯的胳膊肘隨性的搭在女人右肩膀上,而雲風孤零零地站在照片邊緣,笑容意外很陽光,很乖順。
而他竟也在笑,灰眸彎彎,笑意慵懶。
他能從女人瑰麗的眼底看見愉悅和道不清的寵溺感。
這與她冷豔張狂的氣質矛盾的混雜在一起,特别的迷人漂亮,特别的讓他心痛。
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大肆蔓延,突如其來的情緒逼得他喘不上氣,難以呼吸,雙手顫抖地捂著一跳就抽痛一下的心口。
疼,太疼了。
從未有過的沉痛的壓抑以及難以疏解的梗阻在心臟裡肆掠翻湧。
儘管竭力抑製著喉嚨湧上來的嘔吐感,卻還是忍不住半跪在低聲狠狠吐了出來。
灼熱的眼淚湧進眼眶,他半跪在地上去撿照片,可修長指尖剛觸碰的邊角的瞬間,一陣風忽然吹來,落在地上未燃儘的煙滾到了照片邊緣,無情的火光印入猩紅的灰瞳。
照片猛然燒了起來,一瞬間連灰燼都沒留下……
絕煞捂著劇痛的心口,一滴淚順著眼角流到下巴上懸而未落,如困獸般捶打在地面,雙目猩紅的咆哮,
“硬度堪比航母甲板超軟鋼,自燃了?蠱智腦,你是不是當老子不識貨,玩老子呢?!”
“老子就這麼好耍嗎?!”
絕煞對製作武器的材料都很熟悉,很多材料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來頭。
保護照片的鋼薄如蟬翼,是起碼是有2000兆帕的超級軟鋼。
如航母用鋼需要能抵擋海水的腐蝕和鹽度,承受數十噸艦載飛機的衝擊和摩擦,承受發動機尾部數千度高溫火焰的灼燒以及炸彈轟擊,屈服強度要求在500兆帕以上。
在這種軟鋼的保護下,自燃怎麼可能?
這種事僅有蠱能量能夠做到,智腦銷燬了照片。
這一刻,猶如被戲耍的絕煞甚至不知道自己為誰情深……為誰落淚……為什麼會這麼疼!
但他猜,藏著這張照片的雲風一定知道……
一定知道!
……
十五分鐘後。
夏末初秋的夜晚,冷風乍起,吹得樹葉簌簌作響,
佇立在科技樓台階上的雲風眺望遠處學院鐘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他抬手拂過覆在雲淺背上細滑的髮絲,“困嗎?”
“嗯……”
雲淺年紀小容易困,趴在哥哥肩頭開始眼皮子打架了。
除了困之外,還有點餓。
“哥哥,軍火商是什麼呀?絕煞在學院裡有很多槍嗎?”
雲淺為了醒醒神,想了個心裡好奇的問題。
這冷不防的提起絕煞,雲風撫摸她髮絲的動作不易察覺一頓,語氣很淺淡地回著,
“軍火商是販賣武器的人,不能帶很多槍進學院,需要用學分開啟權限,絕煞應該也不多。”
“絕煞?J老大也在這裡嘛?他是我的偶像啊!J老大在內域蠻熊基地、大聖基地都擁有合法軍工企業!
十年前世道亂的時候,老大用道上的人脈和鋼鏰,與軍區聯動做了很多救援、偵察的仗義好事,他怎麼會在這裡?!”
恢複些許體力的沈浩剛走出來就聽到兩人在討論絕煞,竟是精神起來了。
夜色下,雲風眉心微凝,側身看向他,
“好事?為了利益罷了。”
原本這種黑道的人一輩子都隻能呆在黑暗中,洗不乾淨手上的腥血,但亂世的那些年,跨國黑軍火商絕煞卻如魚得水的順利洗白。
沈浩揉了揉還不適應的黑髮寸頭,他的社會黃毛沒了,試圖為絕煞解釋道,
“不是的,J老大做事很有原則,你不瞭解他,戰爭打得最艱難的時候,老大把華南區域的綜合軍械庫都捐給國家基地!而且,他的轄區內都很太平,其他基地的黑手子都不敢來搗亂!”
“啊?超級大瘋狗是你偶像?那沈浩哥哥,你還是加入三班比較好,我和哥哥都不喜歡他,不過我們還是朋友的。”
雲淺靠在雲風肩頭,撐著睏倦,甜稚一笑。
她複活沈浩並不是為了利益,在車上就想複活他。
沈浩給她一份簡單樸實的善意,她也還一份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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