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屍體冷凍庫裡,所有人面面相覷,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謝斯年拿著DNA比對報告,來回翻閱了好幾遍。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是付晚初!」
他的情緒忽然間就崩潰起來,「我知道了,你們聯合起來一起騙我的對不對?」
「付晚初搞這一出是不是就想讓我跟她道歉認錯?」
「你們讓付晚初出來啊!」
年輕法醫哽嚥著勸他,「師傅,你冷靜點,結果不會騙人的,她真的就是你的未婚——」
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停頓了下,才接著往下說,「結果顯示,她就是付晚初,師傅,節哀。」
謝斯年笑了,笑得肩膀直抖,頹廢的面容配上這副癲狂的模樣,看得大家都不敢說話。
「不可能的,儀器也有出錯的可能啊,不信我讓你看。」
謝斯年小心翼翼捏起我的腳踝,上面的汙泥已經乾涸。
他邊擦邊解釋,「初初這裡有一道疤痕,是當初為了救我......」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那道輕微凸起的疤痕在他的摩挲下漸漸顯露了出來。
「不可能!不!」
周圍的人怕謝斯年太激動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及時上前拉住了他。
「斯年,節哀。」
「不可能的,怎麼會呢?我怎麼能沒認出來她呢?」
謝斯年的目光在我身體的傷口上來回描摹,彷彿在感受我生前所有的痛苦。
可這所有的所有,都抵不過他親手對我造成的傷害。
謝斯年渾身脫力般,強撐著桌子緩緩跪在我冰冷的屍體前。
他幾次伸手想要觸碰我,卻又在快碰到的時候,像是觸電般迅速收回了手。
「很疼吧,初初,是不是很疼?」
「很疼。」我無聲回答。
怎麼可能不疼呢?
那天。
我感受到了人類能夠承受的,最極致的痛楚。
從山崖墜落,因為巨大的慣性,四肢被陡峭的地勢擠壓到扭曲。
臉被劃爛,左眼被刺穿。
血湧出來,把我的視線完全染成血紅色。
喉嚨被割開,我隻能發出絕望而沉重的「嗬嗬」聲。
意識緩慢渙散的過程中,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來。
風聲,蟲鳴。
枯葉被雨滴重重擊落的簌簌聲。
還有仇人肆意而暢快的笑聲。
無數噪音合奏成鼓點,在我耳邊響起來。
震耳欲聾。
怎麼會不疼呢?
「都是我的錯,當初我為什麼沒有相信你呢?」
謝斯年嘴裡呢喃著,眼神木然。
整個人彷彿癡傻了一般。
「初初——」門外忽然傳來外婆的聲音。
她不顧任何人的阻攔,直接闖了進來。
「外婆,你......」謝斯年起身想伸手去扶外婆,卻被她一把推開。
「初初,是我的初初啊,外婆終於找到你了。」
外婆站在解剖台旁,雙手不停地顫抖著,撫摸我的力道卻是小心翼翼的。
似乎在害怕會弄疼了我。
「初初小時候去摘果子吃,不小心摔了一跤都哭了一個晚上,她最怕疼了。」
外婆握著我殘破不堪的手,眼淚洶湧,
「這麼多傷,肯定很疼,我的初初肯定很疼......」
我依偎在外婆身邊,輕聲開口,「外婆,不疼,初初不疼了,你别難過了。」
謝斯年忽然跪在外婆面前,手掌一下下扇在自己臉上。
「是我錯了,我該死!」
溫嶺扶起外婆,用力一腳踹在謝斯年身上,「你在這裝什麼?」
「你要是真知道錯了,就該讓凶手得到應有的懲罰!」
謝斯年愣了一下,像是忽然活過來一般。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去,「你說得沒錯,凶手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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