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完,站定在原地,眼睛盯著前面正被暴力清洗的兩人,先洗乾淨……控夏聽他的話,感覺不對勁,你覺得我是殺豬的沈禮聿的笑僵在臉上:……半晌,他收了笑,擺擺手: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控夏偏頭勾了勾唇角。
沉默一直持續到那兩人被五花大綁在手術檯上。
想裝什麼從旁邊辦公室走出來的女人問。
她戴著眼鏡,滿頭秀髮束在腦後,絕沒有一根在額頭前面掉下來。
控製晶片。
控夏說,你店裡最熱銷的那種。
她們說話間,銀髮男人已經悠悠轉醒,可惜四肢被緊緊綁在架床上,嘴裡也塞了東西,費力折騰半天都沒人發現。
還是沈禮聿看見的。
他湊到控夏耳邊提醒道:醒了。
控夏才停止和老闆的交談,三個人的目光一齊放在銀髮男人身上。
她臉上露出一個笑,一字一頓道:手術可以開始了。
說完去了外面,沈禮聿跟在旁邊。
不管裡面傳來什麼樣的聲音,控夏靠在門邊,在通訊器上戳來戳去。
沈禮聿看她戳完之後關掉了通訊器,抬頭朝他這邊看來。
沈禮聿:……他默默轉開頭,腦子裡還是剛剛的屠夫論。
身體吃得消控夏隨口道。
聽到這句話,沈禮聿緩緩把腦袋轉回來:吃得消,謝謝關心。
我看也是。
控夏說,都有精力想屠夫了。
對方又緩緩把腦袋轉了回去。
嗶。
控夏接通通訊器,程借景的聲音傳出來:你們在哪裡她剛張嘴,旁邊的沈禮聿道:我去接他們。
控夏點頭,對程借景說:你們等在原地就行,沈長官去接你們。
對面頓了頓,極度不情願地應了好。
通訊切斷,控夏抬頭,發現面前的人還沒走。
她挑挑眉,還不去嗎沈長官:……我現在去。
沈禮聿走了,裡面的老闆走出來。
做完了控夏跟著她走進去。
老闆嗯了一聲,指另外一個,做手術的中途醒過,我把他打暈了。
被無數次打暈的人得不到關心,控夏走到銀髮的床前。
手術時散發的熱氣足以蒸乾臉上粘著的發,露出男人痛苦的臉。
你在我身體裡面裝了什麼!男人氣若遊絲問。
沒什麼,一枚晶片而已。
控夏說。
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偌大的手術間隻有她和銀髮兩個清醒的人。
銀髮恢複了一些力氣,咬牙切齒說: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就算你裝了晶片也是白裝。
白裝控夏笑了,你是想著回去之後找人卸掉嗎少異想天開了。
男人緊緊抿著嘴,顯然是讓控夏戳穿了真實想法。
控夏接著道:晶片裝了避光裝置,一旦進入體內就别想再拿出來。
她說完看了看男人的臉色,對方顯然是不信,你是想問怎麼裝進去的嗎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不過……控夏道:你去了那麼多次會所,應該有聽過早期那些被贖出去人的結局吧。
銀髮猛然轉頭,是晶片……答對啦。
控夏笑道,當然,你要是還不信的話,大可以回去試試。
銀髮想說話,突然感受到身體深處激起一股熱,那股熱意像是要把他的五臟六腑燒熟了,難以言明的痛苦。
閉著的眼裡流進汗,有些刺痛。
銀髮忍了一會,整個人蜷成彎蝦。
停,停——!他忍不住了,大聲叫喊著。
控夏打了個響指,盯著床上驟然鬆懈的男人嘲諷:還以為你能撐多久呢……能說了嗎男人已經脫力,但還是撐著點點頭。
他怕不及時回答,又要遭受剛剛的苦。
那些人瞿儀宗是從哪找來的控夏居高臨下盯著他。
從垃圾場。
銀髮說。
全部全部。
銀髮說。
下一秒他又突然蜷起來,顯然是剛剛那股熱意重新侵襲了他。
忘記告訴你一聲,控夏歎了口氣,說謊也會自動觸發程式。
我老實了!我老實了!!!男人崩潰道:快把程式停止,快停!一部分是垃圾場的小孩,還有的是那天遊行時抓走的反動者。
他說著停了一句,被熟悉的熱意逼得再次張口,還有……仿生人。
仿生人……控夏若有所思開口:你知道得真的不少啊。
為什麼選今晚出城銀髮說:我不知道,瞿老突然下的命令。
程式沒有啟動,他確實不知道。
叩叩。
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控夏偏頭看了一眼,程借景露出半個頭。
叫沈禮聿進來。
控夏看了眼通訊器。
沈……沈禮聿!銀髮聲音顫抖著,他、他不是死了嗎你們都是鬼吧……都是鬼吧……他再次暈了過去。
控夏嘖了一下,準備把他扇醒。
怎麼了。
沈禮聿站到她旁邊。
你來審他,蒙著眼睛帶出去審。
控夏隔著手套抓了一根針,紮他一下,看對方有轉醒的征兆後才直起身,問清楚出城的目的那些,還有仿生人的事。
審完之後打暈了隨便找個地方扔下,讓他回去。
好。
沈禮聿應道。
控夏出門,對程借景招招手,從口袋裡摸出定位器,檢測裡面內容,順著裡面定位方向反追蹤其他定位器的去處。
她說完,開始找王閱的位置。
王閱湊過來問:我有什麼任務裡面有個黑色著裝的男人,看好他,和你老大分開審問。
王閱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看控夏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她一低頭,有個小豆丁擰著眉看手上的定位器。
弟弟,你知道女神去乾嘛了嗎她沒話找話。
女神小豆丁抬頭,依舊擰著眉,誰啊。
女神。
王閱蹲下來指指控夏離開的方向,控夏,我的女神。
小豆丁頭轉過去,梗著脖子轉過來,……哦哦,應該是有别的事要處理。
你别叫我弟弟啊。
程借景忍著笑道:可以叫我名字,我叫程借景。
姓程的王閱摸摸下巴,你居然和大工程師同姓!誰。
程借景把定位器收回褲袋,慣性詢問。
程工啊。
王閱想也不想道。
程借景動作一頓,你知道她我當然知道,王閱點點頭,程工也是我女神。
程借景笑不出來了。
-菲菲姐。
控夏貼著牆壁小聲喊。
方才她路過出城的現場,那裡已經沒有人,應該是已經結束。
銀髮被抓,現場也不會有人對人數提出異議,隻當他擺大人架子,人數沒錯就提前離開。
應該不會出問題。
小夏。
林菲伸出頭,跑到樓下。
林菲帶著她躲過監控,她剛結束實驗,黑髮雜亂的綁在一起。
我偷聽到組長下午開會的內容。
林菲掏出一個全新的筆記本給她,記的內容都在上面。
控夏隨便翻了兩下,被林菲抓住手。
對方一臉歉意地看著她,控夏能感覺到她手心發涼,我以後不能常跟你見面了,組長恢複了我原來的職位,重新忙起來了。
恢複了控夏敏感的神經被挑動,但她沒有表現出異常,為什麼林菲鬆開她的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原本負責的實驗出了錯誤,為了減少損失組長才恢複的。
控夏還要再問,被林菲摸了摸臉。
對方盯著她,忽然抱住控夏,在她耳邊很認真道:你一定要好。
控夏感覺臉頰邊有微涼的觸感,隨著懷抱的抽離感覺迅速消散。
林菲最後朝她笑一下,匆匆趕回去了。
……好。
控夏應道。
她一邊聽程借景講話,一邊貼著運作大樓來回走動。
程借景的聲音依然繼續,反定位可能要點時間,但是我可以定位到信號發出的方向,因此我猜測出城後機器會受到影響,同樣定位不到的問題瞿儀宗也會遇到。
行。
控夏找準位置,抬頭向上看,還有别的了嗎通訊器一陣安靜,片刻後傳來程借景糾結的聲音: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事跟你說。
控夏盤算了下時間,跟他說了一個大概,你回去之後看著點小球,她父母的問題可以解決了。
好。
雖然好奇解決方案是什麼,但程借景還是利索地切斷通訊。
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
控夏把本子收好,扔出一條爬索,順著外牆爬到二樓。
如她所料,這邊沒有人,燈光暗淡不少。
隻是不知道那個先進的機器在哪裡。
她拿出軟尺,順著整個二樓的外牆纏了一圈。
然後跳回原來的地方。
收回爬索時,控夏看向爬索抓過的位置,原本光滑的壁面已經留下了四個尖利的爪狀痕跡,陷得很深。
她靠在牆上,把軌跡圖點開,倍速看完,沒找到跟容任發過來圖片類似的機器。
不在二樓。
控夏再爬上去,收回軟尺。
她探頭往上看,小心翼翼地重複操作,終於在三樓靠近中心的地方看見那個機器。
靠近中心,意味著人群聚集地。
今晚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快接近四點,運作中心還是燈火通明,看起來並沒有人回去休息。
就連林菲在這個點聯絡她這件事也透露著可疑。
是因為出城嗎控夏撩開汗濕的發,開始找方位。
她有預感,天亮之後,運作中心就不再那麼容易靠近了。
況且,來都來了,這個機器她不搬回去豈不是白來一趟。
在一樓背面割開一個口子,控夏往裡面扔了一顆小量炸彈。
三秒過後,裡面傳來嘣地一聲。
這種體量的炸彈不足以威脅到地底下天懿號的運轉,又能把所有人都吸引過去。
她爬上三樓時,一樓充滿了煙霧,警報器嗶嗶作響;二樓、三樓的人都大驚失色,匆匆往樓下趕。
最多有一分鐘的時間。
控夏靠工具和力氣卸下一面玻璃,手套磨破了一個洞,並有向外擴張的趨勢。
但她顧不上管,用繩子對機器七纏八繞,外面有人在喊她。
女神!王閱隔著車窗朝她揮手。
她把繩子綁到磁浮車上,靠著動力一點一點拖到邊緣。
王閱把車屁股對著機器,而後從窗戶裡扔給她一雙磁吸把手。
控夏把磁吸把手貼在機器上,慢慢挪上車。
啊——!樓梯那邊有人在喊,我們的機器被偷走了!!腳步聲越來越壯大,樓下的人幾乎都跑上三樓。
控夏最後用一把勁,把機器徹底推進車屁股裡。
噠。
車屁股合上一圈,然後整輛車飛快地竄出去一段。
樓頂!控夏對著後視鏡裡王閱的眼睛道。
磁浮車平直地上升,控夏餘光瞥見已經有人要越過中心了——然後眼前黑了一片。
怎麼停電了!誰關的燈!人群驟然爆發出巨大的咒罵聲,聲浪撲到她臉上。
黑暗並沒有持續很久,但燈亮起來的時刻她已經竄上樓頂。
樓頂王閱正等著她。
走!控夏跳上副駕駛,確定後面的車蓋正在有條不紊的合上,對王閱道。
把運作中心的兵荒馬亂拋在後頭,控夏凝神朝外面看,才發現下雨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雨。
王閱升高磁浮車,藉著雲層隱蔽行蹤。
耳邊隻剩下安靜的氣流聲。
女神你真不愧是我女神。
控夏聞言偏頭,看見目不斜視的王閱給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她終於放鬆地笑出聲,又緩緩吐出一口氣。
去聯盟大樓。
她低聲。
好。
磁浮車順滑地往聯盟大樓的方向開去。
-車在旁邊的貧民區停下,控夏下車,發現雨還在下。
冰冷雨水澆滅了她身上的熱意,她抹了把臉,跟王閱一起把機器搬到實驗室。
實驗室亮著燈,控夏來了兩次已經習慣,王閱倒是四處打量著。
機器不知道放在哪裡,老頭已經跑去叫容任。
控夏看見老頭值班的地方腳下又放著一打酒,蹲下去拿了兩瓶,開完之後放到王閱手上。
會酒精過敏嗎她衝王閱挑挑眉。
對方搖搖頭,對著瓶口直接灌了半瓶。
很豪邁的姿態。
控夏學著她的樣子,也往下灌,剛要開口說話,容任出來了。
您好。
她把手上的酒放在一邊,濕著手同容任握一下。
身上都是濕的,擦一下說不定手心更濕了。
容任沒有發現這個細節,她從出來開始眼睛就黏在機器上面,跟控夏握手純屬禮節。
握完之後甚至沒有寒暄,腳步不受控製,直直朝機器去了。
不隻是她,控夏看見實驗室裡出來很多人,但沒有靠近,隻是遠遠地看著那個機器。
目光熱切無比。
控夏退開半步,拿起酒,抿了一口。
老頭過來,也從地上拿了一瓶打開,含糊道:她們都這樣。
這個機器應該是今年剛研發出來吧還沒解散那會就在討論這個機器。
那不難理解這樣的熱切了。
控夏點點頭,捏扁手上的鋁瓶。
老頭眼尖,接過她手上的扁瓶子扔進垃圾箱。
五分鐘後,終於察覺到自己耽誤了什麼事,容任把眼睛從機器身上撕開,揹著機器朝控夏走過來。
不好意思。
她說,看直眼了。
控夏朝她揮揮手,主動問:搬進去放哪裡容任一拍腦袋,笑著道:裡面已經整理出來了,麻煩你們搬進去。
王閱把鋁瓶投進垃圾箱,拍拍手上前。
實驗區域果然已經空了一大塊出來,裡面的機器被一大塊布圍起來。
金屬和磚塊地面接觸的聲音悶悶響起,終於落地。
控夏和王閱退開兩步,研究員一水地湧上去,手上拿著抹布,掃描儀,各種各樣東西,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開始擦拭機器上面的汙漬和水滴。
老闆,我們一定會好好乾的!控夏聽見有人對她說。
她轉頭,那個人已經湧入小蜜蜂堆裡,分不清誰是誰了。
容任這時候才發現她們身上是濕的,領著她們到最裡面最大的辦公室坐下。
辦公室裡很乾淨、整潔,就是沒有人待的痕跡。
容任說:這間辦公室是您的。
……我不常來。
控夏說,不需要辦公室,你搬進來吧。
她剛才進來時就發現外面有一張桌子上堆滿了東西,桌面上堆疊的a4紙能把人淹沒。
容任沒說話,從櫃子裡摸出紅糖,又拿了兩個杯子,衝了紅糖水給她們倆。
這是一種象征。
她神神秘秘道,象征著這間實驗室終於脫離了聯盟的管理,交到了更偉大的人手上。
更偉大的人我嗎。
控夏移開眼睛,看見王閱捧著紙杯,盯著容任,眼睛發亮。
怎麼感覺不太妙啊……控夏頗有先見之明的一口乾完紅糖水,氣勢十足地站起身。
招呼王閱走的話還沒出口,對方已經先她一步開口了。
有眼光!她大聲道,嚇了控夏和容任一跳。
容任困惑地看著王閱。
我相信,有您這樣的人才帶領實驗室,實驗室一定會像我女神一樣超級厲害的!王閱說。
雖然不知道王閱口中的女神是誰,但容任聽懂了實驗室和超級厲害幾個字。
她啪地一下跟王閱握上手,讚同道:你也很有眼光!控夏很想直接把王閱拉走,但現在的局面好像不允許她插進去。
嗶——控夏接通,程借景直上雲霄的破音從裡面傳出來:你把運作中心給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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