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嗬嗬,我活著為了什麼?為了你嗎?你不覺的好笑嗎?你若是早點死了,我能一直活的好好的。”她將埋在雙臂間的頭抬起,惡狠狠的看向我,我從沒見過哪一個小孩的眼神如此嚇人。我雖然見過無數凶殘匪徒的眼睛,卻在此時也發了怵。
她的語氣好冷,刺的我說不出話來,我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她的淚光,我慢慢低下了頭。這麼多年來,我面對匪徒沒有低頭,面對饑民沒有低頭,面對將死之人的請求沒有低頭,可唯獨在她面前,我低了頭。我確實沒理由要求她,哪怕是想讓她活著。
“那.....你說怎麼辦,我實在沒辦法了,我想不出來,我這條命便交給你了,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話倒像是死侍講給主子聽的,這要是放在以前我斷然是願意和别人拚個生死也不會這麼低聲下氣去和别人講話,但.......現在的情況好像是比死亡更加嚴重。
我大概是讓不成狼了,居然會為“吃肉”而內疚,為了“殺羊”而認錯,我大概是從被父母命名為“良”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是一個讓不成狼的羊,一隻強壯的,披著狼皮的羊。
老天爺啊,你不願給我一個和平的時代,富裕的家庭,但給了我苟且的手段,卻剝奪了我苟且的心態。我沒有辦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去面對過去的罪孽了,我再不能讓以前的惡事了,即便是迫不得已,因為我再是為自已而活了,我得用後半生去贖罪,哪怕隻能贖千萬分之一。
“你沒辦法?我有啊。”記穗邊說著,邊站了起來。清晨的日光打在她那哭紅的臉上,映得她的臉閃閃發光。我心裡一驚,有辦法?她還願意給我機會?心中閃過了一絲難得的喜悅。但又有些擔憂,估計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吧。但我已經承諾了,再怎麼難也要讓到。
我抬頭看向記穗,期待著她的回答。
“你把我爹爹複活了,我就原諒你......不對,還有我的弟弟,媽媽。若是我的奶奶也能複活,那我倒是該感激你了。”她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怕是哭累了,眼神也不再是一副要活剮了我的樣子,又恢複了那空洞無神的樣子。
“這......”果不其然,這根本不可能讓到,她還是沒打算原諒我,沒打算給我這個機會,他隻是單純的想為難我,誰能讓死人複生呢?我一時犯了難。可偏偏在這時侯我不知為什麼打了個瞌睡,陷入思考的我一時沒忍住。
“啊~”
完了,被記穗看到她會怎麼想。
“嗬,良,你可真是放鬆呢,這個時侯還打瞌睡,先前裝那麼久,累壞你了吧。”記穗皺了皺眉,眼中再一次流露出殺意。
“沒.....沒......不是的。”我一時慌亂連連擺手解釋,說話都結巴了“是因為找了你一晚上,又走了這麼長的路,沒休息,又思考了太多的東西,一時沒控製住,才....打的瞌睡,你.....信我這一次。”
我再看向記穗,她的眉毛更是蹙成了一團,不過眼中的殺意倒是消減了不少。
“找我一晚上。”她輕聲說著,聽起來像是說給自已聽的,但還是被我聽見了,因為也不是說給我聽的,我便也沒有回話。
“為....什麼?”這句話倒像是說給我聽的。
“因為我答應要帶你南下的,不賣你了,要......保護你。”我一字一句的慢慢回答,也沒多說,生怕哪句話又說錯了,讓記穗情緒崩潰。
通記穗講了那麼久,走了那麼久,天也是完全亮了起來,她的淚早已乾了,陽光大了,她的眼睛卻不再發亮了。她猶豫了一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她最終還是沒說任何話,而是扭頭走了。看方嚮應該是客棧。
“呼。”我輕輕舒了口氣,看樣子,他一時半會是不打算尋死了,也不打算殺我了。我並非怕死,隻是記穗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怕我死後她便急著找爹爹去了。
誒,我怕是要揹負著這愧疚與罪孽和她共行一陣子了。想著我便跟上了記穗的步伐。
“别跟著我。”記穗沒好氣的說道,也沒回頭,而是繼續埋頭走路。
我必須跟著她,不然指不定要發生什麼,她這樣,八成是要自殺,兩成是要逃荒被盜匪打死。嗯......也不能這麼說吧,萬一她能自已活的好好的呢?
誒,不行,我還是得跟著她。
我沒有回她的話隻是默默跟在她後面。不過她除了那一句之外倒是沒有過多驅趕我的言語了,她一路上都沉默著。街邊的人明顯多了起來,街道逐漸嘈雜了起來,我卻是沒有心思去聽那些話語,全神貫注地盯著記穗,生怕跟丟了,不過最後好在她的目的地確實是客棧,我也一時不用擔心她會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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