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內是死一般的沉寂,董嬤嬤跪著,即使垂著眼,餘光也能瞥見那雙繡著金絲墨線蘭花草的玉面履靴,衣袍角上還隱約散發出她親自點燃的醉柔香。
醉柔香是藥勁最大的迷情香。
謝識琅中了她的香,也如了她的願,再也沒法子將她心尖上的姑娘推開。
茶蓋與杯口反覆摩擦的響動極細微,卻令人不禁膽寒,不由讓人猜忌這位年輕的謝家家主心思究竟是什麼。
“你膽子很大,謝家容不了你,自然,這個人世間,也容不了你。”
男人聲線低醇,猶如山澗清泉,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祠堂兩邊守著的家仆聞言,端著長棍進來,鉗住董嬤嬤按在了長凳上。
“皮開肉綻,一口活氣都不準留。”
其中一個家仆是跟著董嬤嬤長大的,聽到謝識琅的話,手裡的長棍抖了抖,小心地瞧過去。
謝識琅當真是瓊林玉樹般的人物,一襲雪織錦緞長袍隱露風流,身量頎長,姿態端坐時脊梁挺得筆直,面如傅粉,龍眉鳳目,抬眉顰蹙間,萬條寒玉之氣環繞周身。
“老奴為謝家此心耿耿,家主要老奴的命,老奴也絕無二話,隻求家主不要讓姑娘流落淒涼境地,她是一心向著你的。”
董嬤嬤磕了個響頭,已老淚縱橫。
“倒是忠仆。”
謝識琅斂眸,食指輕撥。
長棍狠狠打在了董嬤嬤腰上,第一棍,便讓她腰骨斷裂,嘔出一大口鮮血。
“繼續。”謝識琅面不改色。
家仆手發著抖,橫下了心,又打下了一棍。
長凳裂開幾道淺痕,老婆子已要暈厥過去。
謝識琅端起茶杯,又要飲下,堂外傳來一陣清淺急促的腳步聲。
他眉心稍蹙,看了眼兩個家仆。
家仆識趣,收回長棍,站回了原位。
“小叔叔。”
謝希暮嗓音很軟,中了迷情香的媚氣還未徹底散,眉眼間瀲灩的春情令謝識琅飛快記起床榻上她的勾人的身姿。
恍若致命毒藥……
僅是須臾,謝識琅移開眼,恢複往日清明,“場面血腥,你自回朝暮院去。”
謝希暮看了眼狼狽不堪的董嬤嬤,直接跪了下去,“小叔叔,董嬤嬤撫育我長大,你教過我要感恩報德,我不能不顧她。”
謝識琅的目光落在女子臉上。
謝希暮自小知書達理,又生得仙姿玉色,被他養成了白兔般的單純心性,故也識人不清。
他疼她、惜她。
本該也由他這個小叔叔做主,替她在全京城挑一門最風光的婚事,送她出嫁,也算了卻亡兄亡嫂心願。
就算有了真假千金之事,可他從前待謝希暮之心不假。
現下全被董嬤嬤這個糟老婆子毀了。
他竟與自己養了十多年的侄女有了肌膚之親。
就算沒走到最後一步,可謝希暮的清白已經被他徹底毀了。
“希兒,你不該如此糊塗。”謝識琅這話說得重,女子素日膽子本就小,一聽這話,身子都不由顫了幾顫,眸底含淚,梨花帶雨。
“小叔叔,嬤嬤也是聽信了外頭的胡言亂語,她是一心為著我的。”
謝希暮垂淚,平日裡總是怯生生,如今倒橫下心來了,“若你真要處死了她,便先處死我吧,這樣也能還小叔叔清白之身。”
頭頂傳來一陣死一般的寂靜,男人氣息發沉,“謝希暮,你是謝家姑娘,我養了你這些年,便是讓你以死要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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