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要起身，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按著他肩頭，將他牢牢按在椅子上。

周赫望過去，陸識則正盯著他。

陸識則這樣專注看人的時候，周赫覺得有點嚇人，他背脊滲出冷汗，“老大？”

“吃你的蛋糕，”陸識則站了起來，對周赫道，“我去抽根菸。”

周赫瞬時明白過來，陸識則這應該是要去看舒悅了。

那他肯定不能去，等陸識則出去，他忍不住偷偷笑。

舒悅從包廂出去，來到走廊儘頭，望著窗外深深吸氣。

將又一次要湧出眼眶的淚水生生憋了回去。

衣兜裡手機震動，她拿出來，是陸言越的來電。

她按了靜音，盯著手機屏，看它暗下去又亮起，她才接起。

陸言越問：“小悅子，吃飯沒有？”

舒悅：“在吃了。”

“聲音怎麼怪怪的？”陸言越關切問：“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舒悅很努力，想要笑一下，但她想起，陸言越看不到，也就無所謂了。

陸言越沉默幾秒，才又開口：“禮物收到了吧，喜歡嗎？”

“嗯……”舒悅頓了頓，“挺好看的。”

以前，她是真的會無腦珍愛陸言越給她的所有禮物，但現在，她說這話隻是出於客氣。

“現在有戴嗎？”陸言越又問。

“戴了。”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

聞言，陸言越語氣稍微鬆快了一點，“陳婧想多逛逛，我們可能在香港這邊多停留幾天，我們在這邊酒店頂層套房，可以俯瞰整個城市，這裡夜景很美，小悅子，回頭帶你過來玩。”

舒悅有點想不通，陳婧真的這麼寬容大度，會允許自己的男朋友和異性發小這樣煲電話粥嗎？

不過她沒有問，她也看著窗外，北城的夜景。

和陸言越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彷彿具象化，她從前一直覺得他們就是一體的，但現在，他們在非常遙遠的地方，看著不同的景色，身邊是不同的人。

她有些悵然，聽見那頭陸言越又問：“今晚和誰一起吃的飯？舍友嗎？”

“嗯，楊雪，還有其他朋友。”

“行，那你們去吃吧，對了，需不需要我幫你買東西？”

舒悅：“不用了。”

陸言越默了兩秒，才說：“好。”

這通電話，氣氛堪稱詭異，再也有沒有以往無話不談的那種熱絡感。

舒悅心底更難受了，她想要告訴陸言越，她喜歡的人是他，她想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就連死心都要靠她自己努力，她還想說，以後别聯絡了，因為此時此刻，她真的有些痛恨他的自私，他的玩世不恭，以及他對她這莫名其妙的掌控欲。

但最後，她隻是安靜地掛斷電話。

她開始認真思考出國上學的可能性。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回頭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陸識則步伐緩慢卻沉穩，他走過來，在她身旁站定，沒有立刻說話，隻是看著窗外。

舒悅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也不開口。

兩人安靜地並肩站著，過了很久，舒悅問：“你不回去嗎？”

陸識則從衣兜摸出煙盒來，“你先回去。”

這是兩人這次見面第一句話。

舒悅倒是後知後覺，又想起了那段視頻，一想起來臉上就沒光，她確實想跑了。

但轉身走了兩步，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有點不甘心，回頭看陸識則。

他單手點了煙，正要將打火機放回衣兜。

舒悅問：“抽菸是什麼感覺？”

他側過臉睇向她，“想試試？”

舒悅蠢蠢欲動，但努力剋製著，“抽菸對身體不好，會致癌。”

陸識則：“我也沒打算活很久。”

舒悅感覺心底哪裡被撥了下，在她的回憶裡，陸識則從來沒有表露過脆弱的一面，但沒人知道，她曾經目睹少年的他，從人工湖的九曲橋上義無反顧地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