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陸家人決定旅行過年。

但是他們的旅行計劃裡，不包括陸識則。

傭人人也放假了，陸識則一個人被留在宅子裡。

除夕夜，舒悅站在視窗望向陸家宅子，整棟宅子都是黑漆漆的。

她樂觀地想，或許陸識則也不在陸家，回他媽媽那邊了，然而當接近午夜，煙花四起，她看到了他。

他就站在二樓一間屋子的視窗，像暗夜裡的幽靈，他望著外面璀璨絢麗的煙花，卻沒有為自己開一盞燈。

那一晚舒悅都沒睡好，她沒法想象陸識則一個人是怎麼過年的。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大清早，趙念巧和舒何平的開年第一吵就發生了，舒悅在家呆著也很煩，她將冰箱裡傭人包的餃子偷偷裝進飯盒裡，想去送給陸識則。

不過她過去時，正碰上陸識則出門。

他看到她，隻是淡淡移開目光。

舒悅做賊似的，跑過去將手中的餐盒往他手裡塞，“這是餃子，你回去自己煮一下就能吃了。”

陸識則聞言，又瞥了她一眼，瞳仁黑沉，像一潭死水。

不過，他還是沒理會她，也沒接餐盒，他轉身就朝著小區側門方向走。

舒悅氣得跺腳，扭頭想回自己家，但走了兩步，又回頭。

陸識則的身影越來越遠，他孑然一人，看起來孤零零。

她躊躇幾秒，一想到回去舒何平和趙念巧可能還沒吵完，乾脆折回去，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大過年的，她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如果是找朋友玩就好了，那她也能放心一點。

陸識則沒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一直不停地走，他好像也沒有目的地。

舒悅跟得有些累了，此時他們已經走到開放的街心公園，陸識則順著九曲橋走了上去。

他是想逛公園嗎？她懷疑他是太無聊，大年初一這個時候，公園裡人都沒有。

她追上了九曲橋，心想再送一次餃子吧，這次還送不出去，她就扔路邊垃圾桶，反正現在回家，舒何平和趙念巧應該也吵完了。

然而，變故發生得非常突然。

九曲橋中段被一座假山遮擋，舒悅剛剛拐過彎，就看到陸識則已經站在九曲橋的扶手上。

他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直接跳了下去。

落水聲傳來，舒悅睜大雙眼，手中的餐盒掉落在橋面上。

她不太明白自己看到了什麼，扭頭往湖中看，先看到的是旁邊一塊標識牌：水深三米，禁止遊泳嬉水

“陸識則！”她聽見自己驚叫出聲。

大冬天的，湖水錶面原本結了一層薄冰，此時碎了大塊，舒悅看到有水泡浮上來。

她不會蠢到以為陸識則這個時候下去是玩水遊泳，她趴在欄杆上，慌得六神無主，又喊了一聲陸識則，跟著喊救命。

沒有人迴應，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翻過欄杆也跳了下去。

舒悅很早就學過遊泳，但她的水性並不能算是很好。

不過人工湖進入低溫期後不再注水，水深其實不到三米，水下能見度也很高，她一眼看到了陸識則。

這一段她的記憶很模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遊的，又遊了多久，她力氣其實不大，可是就這麼生拉硬拽，拖著他回到了岸邊。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將人推搡到岸上。

湖水冰冷，她毫無知覺，腦子還是空的，心跳聲劇烈，爬上岸往周圍望，她又喊了一聲救命。

但這個時候公園太冷清了，管理員也不知道在哪裡。

舒悅低頭，看向毫無反應的陸識則，她回憶著上過的緊急救生課，開始用力按壓他胸口。

按了十來下，人沒反應，她扳開他的嘴，低頭做人工呼吸。

他的嘴唇像冰塊，她給他渡氣的時候腦海空白，根本沒心思想什麼男女有别。

如此往複，她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陸識則肩頭一顫，嗆咳了一聲，吐出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