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安所困苦哉!”
紙上右上角寫著:“贈大姐。”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篇文,她喜歡莊子自由的心境。
蕭玉香的胸口又是一堵。
好端端的,蕭平安為何把這篇文給毀了。
字跡鐵畫銀鉤蒼勁有力,骨肉勻停,既見功夫又顯風骨。
蕭平安的字什麼時候寫得這麼好了。
之前他不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她還記得蕭平安小時候,興奮地拿著一張紙找她。
“大姐,我會寫你的名字了,你看我寫得怎麼樣?”
“滾,誰允許你這個臟東西寫我的名字了,太噁心了!”
蕭玉香想起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怎麼能這麼過分。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得先把蕭平安找到。
除了這篇文,剩下的紙什麼都沒寫。
蕭平安把紙疊放得整整齊齊,和他平時邋裡邋遢的樣子很不同。
蕭玉香:“劉伯,是不是你把蕭平安的房間打掃了?”
劉伯搖頭:“老奴不敢,五公子來侯府後無一人伺候,全靠他自己。”
蕭玉香不解:“那他身上為何總是臟兮兮的?”
“五公子請的夫子住得很遠,每天來回要走兩個時辰。還要自己賺束脩,下了課後要去當力工,晚上還要給人抄書。”
兩個時辰!
蕭宴州往返隻需要半個時辰都要坐馬車,還有伴讀,蕭平安完全靠自己。
蕭玉香明白了。
走了這麼久的路,還去做了力工,蕭平安的身上能沒有味道嗎?
怪不得,蕭平安的掌心都是繭子。
之前她有匹顏色鮮豔的錦緞,很忖珠寶,當時被蕭平安的手碰了一下,錦緞直接起絲。
她以為蕭平安是故意弄壞錦緞的,罰蕭平安在冬夜跪了一晚上。
跪得他手腳生瘡流膿,直接爛了一整個冬天。
桌子裡有個小櫃子,蕭玉香打開櫃子,再次愣住。
裡面竟然隻有兩套衣服。
“他……沒有其他的衣服嗎?”
劉伯點頭:“五公子入府後,就隻有兩套衣服。”
蕭玉香當場否認:“怎麼可……”
她話沒說完便頓住了。
仔細一想她才發覺。
蕭平安從始至終穿著的衣服都是那兩件。
就連冬季下雪,蕭平安也沒加過衣服。
那是蕭宴州被找回來的那天,她當時買了匹布料,想給蕭宴州做衣服。
當時後面她覺得那布料蕭宴州穿著太素了,於是便給了蕭宴州。
她還記得蕭平安當時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子。
蕭仕鬆臉色黑沉:“去把夫人叫來。”
“是!”
沈念慢吞吞走來,一走過來,就嫌棄地扇扇了風,捏著鼻子道:“侯爺,天這麼晚,你讓我來這個醃臢之地做什麼,臭死了。”
蕭仕鬆把衣服丟在地上:“你說說,蕭平安回府五年,為何就隻有兩套衣服?”
“不說蕭平安是侯府嫡子,就連下人,都不可能五年隻有一套衣服,你這個娘怎麼當的?”
所有的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沈念毫不在意道:“怎麼可能隻有一套,他帶走了唄。”
劉伯搖頭:“五公子隻有兩套衣服,一套平時穿,一套重要場合穿。”
“之前五公子在白鹿書院還有一套,退學後的時候也退了。”
沈念依然不相信:“不可能,他故意在裝窮,府裡每個月都要給他例銀,有十兩。”
“他不知道把錢拿去乾什麼了,怎麼會不夠!”
蕭玉香和蕭可人點頭讚同:“十兩夠買衣服了。”
蕭可人咬牙道:“蕭平安最會耍心機,這是博同情,私底下還不知道他怎麼瀟灑呢。”
“他就是故意讓我們心疼他,好把他接回來。”
這顛倒黑白的話,讓劉伯的心頓痛一下。
這話夫人怎麼說得出口?
她莫非不知道嗎?
“五公子沒有例銀。”
沈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胡說!證據呢?”
劉伯咬牙道:“夫人,五公子回侯府的時候,您說他一直在外面,怕他學壞,不給他例銀。”
“五公子的束脩需要5兩銀子一個月,所以五公子才會打兩份工賺錢。”
“他是為了不讓侯府被笑話,寧願不買衣服,也要去讀書呀。”
說到後面,劉伯說不下去了。
他轉過臉,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不知道的人,都會以為蕭平安回到侯府,將會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可他卻看得一清二楚,蕭平安過的是怎樣淒苦的日子。
過得連……一條狗都不如!
蕭平安,他連飯都吃不飽。
蕭玉香紅了眼眶。
她竟不知,蕭平安在家過是這樣的日子。
蕭仕鬆嗬斥道:“有你這樣當孃的?”
這麼多年,蕭仕鬆表面待她相敬如賓,從來沒當著下人的面凶她。
沈念冷著臉:“老爺,當初因為蕭平安,我差點死了,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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