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正堂後,林歲寧握住方晚葶的雙手,對她展顏一笑。
“姨娘不要擔心,誰說一定會是禍呢?不是有句話說,寧為高門妾,不當寒家妻,若是周大人善待於我,我日子未必過得不好。”
可她笑得實在勉強。
方晚葶忍下心中苦楚,生硬的“嗯”了聲。
林歲寧最怕的是姨娘難過,隻要姨娘不痛苦,她什麼也都能捱過去。
她笑著說:“姨娘眼光最是好,姨娘得了空閒就幫我挑選一件好看的,讓我在百花宴上出出風頭,好不好?”
方晚葶顯得有些沉默,卻也點了頭。
可等到林歲寧走得沒了影,方晚葶再次回進正堂,對林誠錄說:
“老爺,今晚把我送到周大人府上吧。”
林誠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冷言道:“昨日死活不肯,今日倒是想貼上去。隻是周大人已經看上了歲寧,哪裡還有你的事?”
在他看來,歲寧是最好的年紀,又乾淨,可方氏已經年過二十五,雖姿色尤在,風韻尚存,可到底比不過韶華之齡的歲寧。
方晚葶硬著頭皮道:“周大人的確多看我幾眼的不是?誰會嫌女人多呢?老爺隻管把我送過去,收還是不收,便是周大人的事了。”
林誠錄心中盤算著,周大人表面裝的光風霽月,可到底還是跟他開口要了歲寧。
沒男人會嫌女人多,這話倒也實在。
能哄得周大人高興,比什麼都好。
林誠錄清咳了聲。
“難得你懂事,就試試看吧。”
……
當日夜裡,方晚葶便被送到周府。
周稷卿在書房裡對著幾幅人像畫出神,下人說林縣丞給他送禮來,他點頭,示意把人帶進來。
片刻後,方晚葶出現在他面前,衣著清涼,頷首盈盈跪在青磚地上。
周稷卿慢條斯理的收起畫,走到她身前,良久後才出聲。
“後悔過麼?”
方晚葶眼簾微動,“不曾。”
周稷卿的呼吸頃刻變得冰冷。
“那便滾出去。”
方晚葶不走。
她抬眸,直視他的眼睛。
“我們的恩怨,你為什麼要遷怒歲寧?她是我姐姐的女兒,她才十五……”
周稷卿淡淡道:“我知道你視她如命。”
方晚葶怔了怔。
所以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歲寧對她來說有多重要,毀了歲寧,便是對她最狠的報複。
方晚葶深吸了一口涼氣,胸腔隱隱作痛。
“你别這樣,等歲寧嫁了人,我就離開林家,給你當牛做馬來償還你,你有多少恨意,都衝我來,我絕無怨言。”
周稷卿垂眸看著她低聲下氣的模樣,面上的沉鬱未消散分毫。
他伸手,指尖挑起她下頷,目光細細描摹過她的微顫的眉眼,停在纖巧玉潤的唇。
他從前說過,她用棠梨色的口脂最是好看。
從此之後,她便隻用棠梨色,時至今日。
周稷卿勾起唇角,輕蔑道:“林誠錄讓你陪過多少男人,十個,有沒有?”
方晚葶一怔,用力搖頭。
雖說官員之間互送美妾並不稀罕,可林誠錄動這念頭是頭遭事,也是無意中見了周稷卿的故人畫像在先,林誠錄才想投其所好。
而他問這樣的話,當真羞辱至極。
“稷卿,我沒有,我……”
“方晚葶,你真臟。”
周稷卿並不給她辯駁的機會,居高臨下的,輕飄飄的道:“好好的清白人家的女兒,卻自甘墮落為人妾室,真是又臟又下賤。”
方晚葶呼吸一窒,沉痛絕望的閉上眼。
一行淚從她眼角溢位,無聲滑過蒼白如玉的臉頰。
微涼的濕膩令他手心灼燙。
周稷卿腮幫子緊繃,收回捏著她下頷的手,拿帕子用力擦了擦指節。
他往圈椅上慵懶一坐,背往後靠,雙腿岔開。
“方晚葶,拿出你伺候人的本事來,興許我一高興,就放過了林歲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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