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會說話,便想著法的做好吃的。
還會尋來好玩的物件,讓她打發時間。
再硬的心腸也要被感動了,更何況是錦鳶生性善良,她知命認命,發泄過一通後,也恢複了些精神。
輕風仍守在小院裡。
最最要緊的是,趙非荀不曾再來過小院。
聽輕風說,大公子忙著辦差全城緝拿胡人,眼下胡人沒捉拿到,反而追查出些京中富商與雲秦進行的些見不得人的買賣,整理了摺子遞到禦前去,陛下龍顏大怒,命大公子繼續追查!
錦鳶才得以喘息幾日。
一日午後錦鳶小睡起來,吃過啞婆婆放在房中的杏仁豆腐露,趕著功夫繡好了一個香囊,裡面塞了夏日驅蚊蟲的香料。
廚房裡蚊子多,啞婆婆每日管著一日三餐,都要被咬上幾個包,錦鳶要和她一起做,每回都被啞婆婆趕出來,小老太太力氣不小,錦鳶爭不過她,就想繡個香囊給她掛著。
她出門去尋啞婆婆,將小院尋了個遍也沒見著人。
她仰頭,手抬起,掌心在眉心搭了個涼棚,眯起眼,在屋脊上找輕風的身影,喚了聲:"輕風大哥——"
輕風從兩邊屋脊的陰影處探出頭,應了聲:"錦姑娘叫我什麼事"
聽著聲音懶散,咬字還有些含糊,不似往日利落。
錦鳶無暇注意這些,問道:"你知道婆婆去哪兒了麼"
輕風滿臉酡紅,也不知是不是被曬得,回她:"婆婆啊,估計是去看虎子他們了。"
…虎子他們
因啞婆婆不會說話,輕風不曾提及過,錦鳶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印象,想著應該是婆婆的家人,婆婆和她一般,雖是伺候人的奴婢,但每月也能回去探看家人吧。
她得了回覆,便不再追問。
放下手,正準備回屋時,身後忽然又傳來輕風的說話聲:"虎子他們墳安置在京郊,離小院有些遠,婆婆是在姑娘午睡後才出去的,這一來一回沒個大半日回不來,她出門前特地在廚房裡給姑娘留了晚膳,姑娘若餓了,自己熱熱對付一頓。"
錦鳶邁出的腳步頓住。
她眉心有些驚色,急忙轉身去看輕風,語氣謹慎著詢問:"虎子他們是…婆婆的家人"
輕風本不想多說。
但今日特别,他吃了不少酒,又見錦姑娘對婆婆的關心不似作假,禿嚕嘴一股腦說了出來:"我和虎子他們四個人,都是婆婆撿回來的,我們那地兒太窮了,孩子們生得太多養不活就扔進山裡去,婆婆和她丈夫本來是去邊疆投奔親戚的,結果一路上儘撿孩子了,他們自己都快窮的活不下去了,還要養崽子。"
輕風盤著腿,坐在屋脊上。
神色有幾分追憶,臉上掛著笑,說到這兒時,用手指指了下自己,"就是我們幾個,男孩子嘛,胃口又大,餓的有上一頓沒下一頓的。到了邊境婆婆的丈夫被征軍入伍,就為了養活我們,沒幾年,北疆就打來了,叔戰死了,我們那會兒才七八歲大吧,毛還沒長齊就嚷著要給叔報仇,殺光北疆賊人,婆婆攔不住,隻好隨我們去。"
錦鳶站在院子裡,安靜、耐心的聽著。
輕風臉上的笑意仍在,聲音略帶一絲哽咽,"我們入伍混了兩年後都跟著大公子…他收我們做近衛,我們拿月錢自己通通不捨得花,都送回去給婆婆用,後來…後來啊…"
那麼一個七尺男兒,提及戰事兄弟,也忍不住用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前兩年和北疆的一戰,虎子他們都戰死了。那幫北疆混蛋王八羔子!殺了人喜歡砍頭砍腳,大公子後背那一條最長的疤,也是為了搶回虎子他們一個全屍被砍的。"
隨著言語揭開血淋淋的回憶,輕風拽起酒壺又灌一大口,酒從嘴角淌下,他抬起手背隨便抹了下,"再後來,婆婆帶著虎子他們的骨灰回京安葬,大公子買了這個小院子,雇婆婆打理,算是替我和虎子他們贍養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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