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我覺得那道天外來音甚是荒謬。
長夜漫漫。
我一夜無眠。
翌日清早,崔念卿前來與我請安便走,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我知他心中無我,這般相敬如賓也算歲月靜好。
三日後,歸寧日。
我整理好了要帶進宮的行裝,等著和崔念卿一同入宮行禮。
但我在苑門前沒等來崔念卿,反而等來了那道來自兩千年後的解說詞。
據史冊記載,長樂公主與駙馬回門日,是公主獨自一人入宮。】
駙馬一向遵循禮法,怎會做出這般失禮之事?】
自是因為他的白月光——謝家嫡長女謝雪枝,從邊疆得勝歸來,駙馬要去城門口迎接他心愛的姑娘。】
耳邊的聲音陣陣傳來,蕩得我的心陣陣沉悶。
我本不信解說詞所言,但與此同時。
崔念卿的侍衛阿布來了絳雲院,告知我駙馬臨時有安排,不能與我一同入宮的訊息。
鵝毛大雪漱漱落下,壓彎了院內的梅枝。
我等了許久,依舊不見崔念卿回,隻能獨自前往皇宮。
馬車輪緩緩行駛在京城街道。
一路上,車外都是熱鬨的百姓吆喝聲。
“謝將軍回來了!我們南楚國的女將軍回來了!”
“謝將軍是當之無愧的女中豪傑,趕跑了蠻夷兵,凱旋歸朝了!”
我晃神片刻,掀開轎簾,卻見眾人都朝城門口擠去。
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城樓前,也眺望著那裡。
崔念卿的眼神中,滿是期待和希冀,像是看到了什麼絕世珍寶。
於他而言,謝雪枝是這樣特别的存在嗎?
心澀像是潮水一樣密不透風襲來,我無力地放下了簾子,不敢再看。
宮牆柳綠。
鳳儀殿。
我踏入皇後孃孃的殿廳,如從前一般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行跪拜禮。
“明月歸寧,給皇後孃娘請安。”
作為冷宮裡長大的廢妃孩子,我自幼便沒資格喚她為母後。
每每進鳳儀殿,隻有跪著的份。
皇後慵懶的聲音自珠簾後傳來。
“新婚之夜的了事帕呢?”
我心一緊,攥緊了衣袖。
成婚這幾日,我與崔念卿並無夫妻之實,怎能給出染血的白布……
見我沉默,一旁的嬤嬤立馬上前,扯過我的手臂。
衣袖拽起,那一顆鮮紅的守宮砂還停留在雪白的手腕上。
皇後見狀,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盛明月,成婚三日都沒讓駙馬碰你,你怎有臉歸寧!”
我心底一痛,臉色跟著發白。
“這幾日來了葵水,故而駙馬不曾碰我。”我有些牽強解釋。
皇後還想再斥責我,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徒然闖進鳳儀宮。
“姑姑!雪枝回來了!”
聞言,皇後的臉色霎時好看了不少,轉眸看向殿門處。
身著紅色戎裝的謝雪枝與崔念卿並肩踏入殿內。
郎才女貌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謝雪枝英姿颯爽,又是皇後的親侄女。
與崔念卿的確很是般配。
我蜷緊手心,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站到了一側。
崔念卿不曾看我一眼,滿目柔情都落在謝雪枝身上。
皇後拉著謝雪枝的手問長問短,眉眼間皆是慈愛和疼惜。
“雪枝打了勝仗,可想好了要什麼獎賞?”
謝雪枝眸光微動,看了崔念卿一眼,隨即應道:“臣女想要有情人終成眷屬!”
聞言,皇後意味深長:“哦?”
謝雪枝頓了頓,起身走了兩步,在皇後跟前直直跪下。
話音剛落,皇後立即嗬斥。
“胡鬨!謝家嫡女怎能做妾!”
謝雪枝眼圈立馬泛紅,卻執拗無比:“雪枝隻此一願!”
鳳儀宮中刹那寂靜無聲,可聞針落。
我被謝雪枝所求之願驚訝到,下意識看向崔念卿。
他是如同日中天的少年帝師,眠風枕月。
我是自幼長於冷宮中的公主,無籍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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