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是一場車禍。

一場車禍，帶走了兄弟倆人，我的爸爸，還有大奶奶的小兒子，我的九叔叔。

眼睛裡看著這一切，不痛苦，也沒有悲傷。我隻是木愣愣地跟著他們往前走。哭聲越來越大，腳步越來越慢，前方停著兩輛藍色大卡車，車上紅色的棺槨異常顯眼……

農曆九月的天氣，比往年冷了太多太多，吹來的北風寒冷刺骨……灰濛濛的天空不時落下一片鵝毛般的雪花，似乎更冷了，我打了個顫，把身上舊棉襖更是緊了幾分。

“三掀土”說的就是父母逝去後，兒女們各自先撒下去的三鐵鍬土，我們兄妹三人過後，其他人紛紛向前……

耳中，是各種撕心裂肺的哭聲；眼裡，是一點點不見的棺槨……直到再也看不見一點，直到一個土堆起了來。我依然覺的自已遊離在這之外，明明，明明那個土堆之下是我最親最親的爸爸啊！

活著的人，生活還得繼續。

“這下難嘍，留下娘幾個……”

“誰說不是呢，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人！”

“唉～要是這當媽的立起來，也就……”放學的路上，幾個奶奶嬸子們圍在一起，從他們身邊沉默著走過，並將那些話語也留在了身後。都已經好像成了習慣。

禍不單行，意外總是一次次到來——

媽媽大病了一場，不得不上了手術檯，聽伺侯媽媽的八嬸和舅媽說。手術檯上，打了麻藥，意識迷離之時，媽媽一直都在喚著幾個兒女的名字，直到下了手術檯，才睡了過去。

爸爸走了，媽媽手術後難以照顧我們幾個，剛開始奶奶還在忙前忙後。後來，就不再來了，奶奶和媽媽的婆媳關係終究還是爆發了……畢竟，畢竟維繫在她倆之間的那根線已經斷了。

當媽媽暈倒在家門口一次後，身L不大好的外奶奶就來到了我們家，伺侯媽媽，照顧我們。

“這樣的日子還能長久嗎？”

“唉，說的是呢，本來就很難了，這當媽的又……”

“就算當奶的願意照看，那還有他二媽的也得通意是不。”又是她們幾個在說話。

……

媽媽到底是改嫁了，帶走的還有妹妹。人走了家也散了。當奶奶一把大鎖鎖了我家門後第三個星期後，哥哥一紙車票偷偷坐車去了媽媽那裡，隻留下了我一個人——

在二媽家，多添了一碗飯，說是吃太多了，放學回家晚了，敲門才進的去家門——

短短一年時間，就好似過了一生。我想，在爸爸走後，那遊離在外的意識終於回來了……無儘的哀傷淹沒了整個人。

“哈哈哈，我們不跟沒娘娃玩……”調皮的男孩喜哈哈的聲音傳進耳中，回頭看去，隻有面露尷尬之色的一位奶奶。

轉身，埋過頭，抓緊書包，朝著家裡跑去，家門口，一把黃鎖讓人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才恍然，九歲的我似乎沒有家了啊……

那棵大樹上，一陣壓抑哭聲傳來，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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