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婦道人家到底不是經驗老到的不良帥的對手,經過蔣沉一番軟硬兼施的盤問,到底還是承認了她們幫助老賴娘子作偽證、清理凶案現場,並把老賴的碎屍塊剁成肉糜,帶回家餵食自家夫君的事實。
按照眾人供認的地點,蔣沉果然帶人挖出了老賴的骸骨。
經過仵作老法的檢驗,發現老賴的口腔和咽喉部位的骨骼受創嚴重,斷定他是被利刃多次刺穿口腔,紮斷咽喉脖頸處的血脈,失血而亡。
“利刃紮穿口腔……好奇怪的行凶手法……”不良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面對鐵證,老賴娘子終於承認了謀殺親夫,卻對動機三緘其口,隻一心求死。
蔣沉軟硬兼施地盤問了一夜,仍然得不到主犯的供詞,無法呈報案宗,隻好又來請教孟
得鹿。
這一次,他比上次更加殷勤,特意把班房裡唯一一把帶靠背的圈椅搬了過來,還生怕椅
子硌痛了孟得鹿的傷口,先把自己換洗的外衣捲了墊好,才請她就座。
“娘子足不出戶,就能斷案如神,堪稱‘圈椅神探’,在下一事不煩二主,還請娘子再點撥點撥……”
見蔣沉如此做小伏低,孟得鹿心裡也不由有幾分得意,便讓蔣沉把在凶案現場觀察到的一切一一道來。
一夜的牢獄之苦已經讓孟得鹿疲憊不堪,伴著蔣沉事無钜細的碎碎念,一股無法抗拒的睏意席捲而來,她靠在椅背上想強打精神,上下眼皮卻不爭氣地打起架來……
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小院,竟然和蔣沉口述的賴家庭院一模一樣,賴娘子依然是日常打扮,在院中隨意地做著家務活……
孟得鹿一個激靈跳起來,發現自己已經落進了賴家的小院,賴娘子卻好像根本看不到她,隻是自顧自地忙活著。
孟得鹿顧不得驚奇,趕緊跟上賴娘子,在院中機敏地尋找起線索。
院中晾著一張半乾的床單,中間正有一小團血跡。
蔣沉的聲音像從天外傳來,“利刃是從死者口腔中紮入的,貫穿了咽喉和脖頸的多處血脈,但人的咽喉和脖頸處的血液是鮮紅色的,一旦被傷到,更應該留下噴濺狀的血跡,因此,我覺得這不是死者的血跡……”
他支吾地乾咳了兩聲,好像想到了什麼尷尬的話題,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
孟得鹿卻已經看明白了,“這床單上的血跡是烏紅色的,隻有小小一團,又恰好位於人的腰臀部位,應該是……女子月事時處理不淨留下的痕跡!這麼說,案發時,賴娘子正趕上來月事,而且從這發烏的血色上看,她應該患有難以啟齒的婦科病……”
不知為何,孟得鹿有種強烈的直覺,“這件事一定和凶案有著某種微妙的關聯!”
賴娘子踱到窗邊,脫下腳上的繡鞋,又挑了一雙剛剛晾乾的換上。
孟得鹿緊跟其後,才發現窗台下晾著一排繡鞋,伸手摸摸,那些鞋子的濡濕程度卻不相同,甚至有的是一隻濕一隻乾。
“賴家附近並沒有湖泊小河,賴娘子平常勞作也不需要大量地用水,為什麼她的鞋子全濕了,還濕得這麼不均勻……”
頭頂突然壓過一片烏雲,孟得鹿抬頭一看,卻看到剛才還把自己視若無物的賴娘子此時卻正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兜頭向自己潑來一盆汙水!
孟得鹿一聲尖叫,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還好端端地坐在縣廨的班房裡,剛才,竟是她隨著蔣沉的講述在腦海中重現了凶案現場的幻象。
蔣沉見孟得鹿犯困,本想倒碗茶幫她解解乏,卻失手打翻了茶碗,潑濕了她的一隻繡鞋,正忙不迭地臉紅道歉,“失禮失禮,在下不是故意的,娘子不要見怪……”
拖欠不還的嫖資,紮進死者嘴巴的利刃,月事弄臟的床單,半濕半乾的繡鞋……一切看似雜亂不相乾的細節竟都被蔣沉這半碗涼茶潑得水落石出!
孟得鹿眼前倏忽一亮,“我知道賴娘子的鞋子是怎麼濕的了!”
“怎麼濕的?”
“路過街坊門前時被鄰居潑臟的!所以那些鞋面才會乾溼不勻……”
“鄰居為什麼要向她潑臟水?”
孟得鹿張了幾次口,卻始終沒有力氣把腦海中那個殘酷的猜測說出口,“有些話當著男人的面無法啟齒,還是讓我替你去問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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