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你小子再亂說話,小心我告你誹謗,誹謗警察,夠你受的。”年長警察神色有些陰狠,嘴上雖然依舊是冠冕堂皇,心裡卻著實是有些佩服對方的膽氣,他剛才在所謂的調解糾紛過程中表現的有所偏頗,再加上鷹眼男子那一夥在這一帶作惡不少,很多人都知道他們在派出所有靠山,所以有人會懷疑他們這些民警跟鷹眼男子那夥有關係倒不是什麼稀罕事,但關鍵是懷疑了還敢說出來,黃海川可真是頭一人了,以前那些受了委屈的村民,一個個也都不過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誰敢當著警察的面說他們跟流氓團夥蛇鼠一窩?
事實上,年長警察敢這麼肆無忌憚,也就是看中了村民們的奴性,所謂的法律武器,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農村裡面,誰懂那麼多?多數村民吃了虧,都是打碎牙齒往肚裡吞,每個人都害怕事情會越鬨越大,最後都是忍氣吞聲,這其實就是村民們潛在性格當中的一種奴性,再說了,法律這種東西,你要說它公正,它就公正,你要說它不公正,那也沒錯,法律是無情的,但是用法律來判案的那些法官們是有七情六慾的,能夠乾預法律的那些高官大佬們,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說來說去,都是看誰的關係硬,這是一個人治大於法治的國度,任何你所想象不了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年長警察敢縱容鷹眼男子那夥人敲詐勒索,那是因為他認為能夠吃得住那些村民們,就算是出了事,也能夠兜得住,鷹眼男子那幫人一直在鄉村裡面敲詐勒索,而很少到鎮中心又或者市區去,其實裡面也跟年長警察的警告有關係,鎮中心的居民或者市區的居民,那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撞上跟鎮上的領導或者市裡的領導有攀親帶故的關係的人,而且在鎮上和市裡那些繁華的地方容易鬨出影響,事情要是傳開,他一個派出所的警察的也捂不住這樣的事,挑農村下手,那就再安全不過了。
黃海川幾人跟著警察上了車,跟何齊和張民兩人正好擠在車後座裡,年長警察坐在副駕駛座上,虎視眈眈的盯著後面,似乎生怕黃海川幾人會突然逃跑。
看到對方的架勢,黃海川有些嘲諷道,“我們是主動跟你到派出所,你還怕我們跑了不成。”
“誰知道你們肚子裡是不是有什麼幺蛾子。”年長警察微哼了一聲,面子上微微有些掛不住,他一個警察被對方鄙視了,這心裡能高興得了才怪。
派出所離村裡很近,幾分鐘的時間就到了,也難怪這倆警察剛才出警的那麼快,下了車,年長警察跟身旁那位年紀比他小點的警察耳語了幾句,年輕警察就將黃海川幾人就往派出所的問訊室裡面帶,年長警察則是不知道走哪裡去了。
“呆在裡面,都老實點。”年輕警察將幾人帶進了問詢室,警告了下幾人,隨即也走出了問詢室,從外面的關門聲依稀可聽見年輕警察似乎還上了鎖了。
“縣長,就任得他們胡來嗎?”見到警察出去,何齊忍不住向旁邊的黃海川詢問道,被關在派出所的問詢室,他還真是頭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小心的瞄了黃海川一眼,何齊心裡暗暗嘀咕,黃海川這個縣長怕也是頭一個被關到派出所問詢室的縣長吧。
“沒事,看看他們想怎麼樣。”黃海川不在意的笑了笑。
外面,年輕警察站在走廊裡等了一會,不多久,年長警察就從所長辦公室裡出來了,嘴上還哼著小曲,年輕警察忙走了過去,“趙哥,頭兒怎麼說呢。”
“無非就是幾個刺頭,嚇一嚇也就是了,這種事情頭兒都懶得管。”年長警察撇了撇嘴。
年輕警察一聽,知道這是頭兒授權他們去做的意思,隻要别鬨的太過分也就是了,跟著年長警察的腳步往審訊室走去,年輕警察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安道,“趙哥,這些人好像不是村裡的人,咱們這樣搞會不會出事?”
“小齊,怎麼回事,膽子越來越小了啊,瞧你這出息,還是警校畢業的高材生呢,我告訴你,咱這當警察的,膽子一定不能小,越小越成不了事,好處都被人搶了去。”年長警察望了身旁的年輕警察一眼,笑著拍了拍其肩膀,“小齊啊,撐死膽子,餓死膽小的,這句話你還沒深刻領悟啊,多想想你趙哥我是怎麼穿上這身警服的,你就該明白了。”
年輕警察忙笑著點了點頭,不再吭聲,對於年長警察的‘傳奇故事’,年輕警察已經能夠倒背如流,每次喝酒完,都不知道要聽年長警察炫耀幾次,年輕警察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子了,年長警察並非警校的畢業生,也不是通過正規考試招進來的,以前隻是聯防隊的一名隊員,那會也是公安係統裡對於招聘民警還沒怎麼規範的時候,年長警察通過花錢賄賂領導,成功的混成了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當然,這是年輕警察私底下聽到的版本,這也是他認為比較真實的版本,至於從年長警察口中講出來的,則是成了一名英勇無畏的,積極協助警察破案,屢次衝在最前頭,而多次光榮負傷的光輝的聯防隊隊員形象,鑒於年長警察的貢獻,公安局的領導破格讓年長警察轉正成為一名在編民警,然後被分到基層的派出所來鍛鍊,年輕警察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到年長警察這些自吹自擂,對此,年輕警察心裡是嗤之以鼻,他怎麼瞅著也不覺得對方像是一名能夠立功的人,壞事倒是有可能。
心裡編排著年長警察,年輕警察臉上則是表現出了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他隻是警校剛畢業不久的學生,被分配到基層派出所來,要是不跟著年長警察這些老資曆的警員混,在派出所這種地方也混不下去,就拿眼前的事來說,年長警察縱容社會上那些流氓青年敲詐勒索,年輕警察一開始根本就看不過去,剛從警校出來的時候,多少也還有些血性,起碼還有顆純潔正義的心,曾經也認真的教訓過鷹眼男子那夥人一次。
後來,年長警察出來講和,說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大家都是自家人,年輕警察很氣憤,覺得不應該跟這些流氓同流合汙,那樣警察還跟流氓有什麼區别,再後來,因為有年長警察包庇,年輕警察也管不了鷹眼男子那夥人,乾脆也就閉目不管,但年輕警察心底裡很氣憤,跟年長警察格格不入,結果,年輕警察悲哀的發現,在他和年長警察格格不入的時候,整個派出所似乎也和他格格不入,上到派出所領導,下到身邊的同事,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疏遠了他,派出所領導雖然也時不時的關心下他是否適應派出所的工作,但年輕警察瞧的出來,領導眼中那是戒備和疏遠的眼神。
為了融入這個係統,為了不被這份工作拋棄,年輕警察拋棄了自己,拋棄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人格,跟著年長警察沆瀣一氣了,這區間,才經過了短短半年的時間,半年,見證了一個充滿鬥誌、充滿正義感的年輕警校畢業生淪落到了跟社會流氓為伍,串通一氣的過程。
上前將問詢室的門打開,年輕警察跟著年長警察走了進去,威嚴的掃了黃海川幾人一眼,年長警察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下,“小齊,給他們做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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