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多生兒子,其實是為了……為了幫萬歲監視地方!對,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我等分封在各地,對當地的官員就是一種威懾!讓他們不敢胡亂行事,不敢做出不忠於我天家之事!”
王爺們拚命點頭,這個理由好啊!我們雖然是酒囊飯袋,但我們能幫萬歲監視地方上的事兒啊!我們還是有用的!
蕭風點頭道:“這個初心是好的,不過我想知道,各位王爺具體是怎麼做的呢?還是隻是說說空話而已?”
慶王趕緊說道:“我們當然是密切注意著當地官員的舉動,若他們有不法舉動,我們就會進行乾預,並且上報朝廷!”
蕭風盯著慶王道:“王爺們的心思,是替萬歲盯著各地的官員,防止他們對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利?”
王爺們連連點頭,表示這是我們朱家人應該做的,不用謝。
蕭風點點頭:“要想盯著當地官員,要麼是和官員進行交往,要麼是暗地裡培養人手,刺探官員行蹤。
朝廷律法,地方官員不可結交藩王,否則有謀反之嫌;藩王不可乾政,否則亦有謀反之嫌。
不知各位王爺,還有沒有第三種方法,可以盯著各地官員作為的呢?”
王爺們沉默了,絞儘腦汁地想第三種方法,萬一想不出來,那就是有謀反之嫌啊!可當真是想不出來啊!
周王生怕蕭風咬住這個話題不放,趕緊想辦法轉移話題。
“蕭風,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就算沒有多生兒子的理由,行了吧!
我們也認了,一代隻封一個世子,一個郡王,這總行了吧!”
蕭風拱手,對所有王爺深鞠一躬:“各位王爺深明大義,蕭風代大明朝廷,代天下百姓,感謝王爺盛德。
既然各位王爺如此通情達理,相信也一定都學富五車,信奉聖人之言吧?”
王爺們無比憋屈的點點頭,這畢竟是在誇大家,雖然在氣頭上,也不能不知好歹。
蕭風點點頭:“聖人雲,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各位王爺自然也都同意,五代之後,也就是到奉國將軍為止,不再襲爵。”
王爺們頓時暴怒,尤其是脾氣火爆,預備著物理說服蕭風的穀王,更是暴跳如雷,直接衝到蕭風面前。
“蕭風,你這個亂臣賊子,我跟你拚了!”
跟周王和慶王這倆光說不練的傢夥不一樣,穀王可不是嬌滴滴的王爺,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他擺開架勢,上大雪花蓋頂,下打老樹盤根,中打黑虎掏心,還間歇性的來個猴子偷桃。
穀王的拳腳是經過高手侍衛指點過的,出手又快又狠,就是衝著把蕭風打翻在地,滅滅他威風去的。
陸炳回過頭看了嘉靖一眼,嘉靖把半睜著的眼睛,微微閉上了,陸炳明白,這是不讓管。
朝堂眾臣都知道蕭風是個書生出身,雖然曾在和嚴世藩的互毆中占儘上風,但嚴世藩武力值不行,做不了參照物。
武將們聽說過蕭風曾在大同遭遇過刺殺,並且和刺客交過手,但也不知道刺客功夫如何,自然對蕭風的功夫也不瞭解。
大家回想一下,蕭風在大庭廣眾之下,還真沒跟高手過過招,已經被仇鸞乾掉的趙二,自然算不上高手。
因此此時見穀王拳腳生風,氣勢奪人,都覺得蕭風可能要吃虧。丁汝夔已經跨上一步,準備拉架了。
嚴嵩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丁汝夔:“丁尚書,朝堂之上,萬歲都沒說話,你這是要乾什麼?”
丁汝夔看了一眼如老僧入定的嘉靖,和紋絲不動的陸炳,咬著牙,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風連連後退,連讓了穀王三招,然後淡淡開口。
“王爺,我敬你身份尊貴,已經讓了三招了,你要再不收手,我可要還手了。”
穀王哈哈大笑,拳腳更緊:“狂妄之徒,我朱家馬背上得天下,你這等酸儒仗著牙尖嘴利,欺負到我們頭上了!
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為什麼我們可以生那麼多兒子!我們不生,難道讓你們這等酸儒生?
到最後天底下都是你們這幫酸儒當上高官,大明才真的沒有活路了!少廢話,看拳!”
蕭風身形一轉,繞到穀王身後,飛起一腳,踹在了穀王的屁股上。
這一招速度極快,人們隻覺得眼前一花,穀王已經摔了個狗搶屎。他大怒爬起來,揮拳再上!
“媽的,你這算什麼功夫!投機取巧,有本事和本王硬碰硬!躲躲閃閃,陰險小人!”
蕭風這次沒有再閃躲,深吸一口氣,正打算髮力。忽然間,胸腹之間一寒一熱兩道真氣同時升起。
這兩道真氣糾纏在一起,猶如邪火燒著寒冰,說不出的難受,他眼睛猛然間佈滿了血絲,全身繃得緊緊的。
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充滿全身,但頭腦中的冷靜卻瞬間消失,蕭風感覺自己就像個野獸一般,看著眼前張牙舞爪撲過來的穀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撕碎他!占有他!吃了他!
蕭風被自己腦子裡的念頭嚇了一大跳,奮力平息真氣,俞大猷傳授的內功起了作用,將兩道真氣壓製住,頭腦裡也重新找回清醒。
但他在剛才頭腦混沌的一瞬間,獸性的本能已經讓他做出了攻擊動作。在所有人的眼中,蕭風忽然像隻野獸一樣的暴起,迎著穀王衝了上去。
穀王也被蕭風的氣勢嚇得腿軟,手腳上的招式都弱了三分。而蕭風的兩手成爪狀,一爪抓在穀王的脖子上,一手抓在穀王的腰帶以下……
好在蕭風忽然清醒,懸崖勒馬,他不動聲色地將抓著脖子的手向下移了一點,將抓在穀王襠下的手向上移了一點。
這樣就變成了抓住衣領和腰帶了,蕭風一不做二不休,雙臂一用力,直接將穀王舉了起來。
穀王本以為自己要變太監了,剛要慘叫,身子已經被舉起來扔了出去,王爺們一起上前想要接住他。
這一扔的力量十分巧妙,穀王暈頭轉向地落在地上,居然發現自己是雙腳落地,就像自己在空中施展身法,穩穩站住了一樣。
群臣和王爺們自然是這麼理解的,因此覺得雖然蕭風這一手很帥,但王爺的身手也不丟人,也很帥。
居然有幾個看得入神的傢夥,還條件反射般地鼓起了掌,然後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趕緊住手。
穀王滿臉通紅,他是練家子,知道蕭風這一下不但手下留情,還給他留了顏面。
他雖然強橫,但臉還是要的。再打下去,隻會更丟臉。尤其是蕭風剛才衝過來的那一下,眼神和氣勢太可怕了。
他當時都覺得真的有可能,被蕭風當堂撕碎,雖然現在想想不可思議,但當時他就是有這種感覺!
穀王哼了一聲,不再動手,蕭風也站在當地,看著玉樹臨風,十分瀟灑,其實心裡亂成一團。
他這些天的苦練不是白費的,即使隻憑俞大猷的內功心法,打敗穀王也不在話下,但絕不會這麼輕鬆的。
身體裡的邪火,之前在打鬥時也曾被激發過,每次都能提升他的力量和速度,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過。
邪火和寒氣一起迸發,威力竟然比之前單獨邪火的時候大了數倍!他感覺,如果剛才自己不及時控製的話,穀王不死也得重傷!
一瞬間,蕭風心念百轉,但他最後回過神來,不管此事多蹊蹺,此刻最重要的事兒還是解決和王爺們的爭論。
他面露微笑,拱手施禮:“王爺身手了得,更難得的是氣度宏大,輸了半招後,果斷收招認輸,不再糾纏,在下佩服。”
穀王哼了一聲,知道自己今天的物理說服是失敗了,而且再說服一百次,肯定還是失敗,還不如認個大度。
“但王爺剛才的話並非全錯。文武要並重,不能一味地重文輕武,王爺有此真知灼見,讓人歎服啊。”
穀王其實剛才罵蕭風時,並沒有想到這麼多,此時被蕭風一捧,又不好否認,隻得默認了。
周王見穀王物理說服失敗,覺得五代以後斷封這事兒實在太大,不得不再抗爭一把。
“蕭風,你說聖人之言,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可週天子分封諸王,不止五世。諸王後人,代代相傳,你又作何解釋?”
蕭風笑道:“王爺,諸王代代相傳,可隻傳王位,其他兒子皆為公子,公子本身就沒什麼爵位了,公子的兒子也沒有爵位。
王爺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其實現在你們的王位代代相傳,根本算不上五世而斬。
應該是每代降一等,五代降到奉國將軍為止,往下就沒有啊。王爺提醒得對,感謝王爺的深明大義!”
周王嚇了一大跳:“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爵位豈能不讓傳承?這萬萬不可!”
蕭風詫異道:“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周王舉出周天子分封諸王的例子,是暗示在下什麼呢?
哦,對了,後來諸侯坐大,周天子勢微,漸漸的強者為王,直到周天子被廢。
周王這是在暗示萬歲,要提防周天子的事兒重演,王爺提醒得對,感謝王爺的深明大義!”
周王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隻是一個勁地搖頭搖手。慶王一把將他扯到身後,續上火力。
“你這不是改祖宗之法,而是要廢祖宗之法!你改封地、改俸祿也就罷了,竟然還想廢了王位傳承,你這就是謀逆!”
蕭風淡淡的一笑:“請問,太祖為何分封諸王?”
這算是什麼問題?皇帝的兒子當王爺,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兒嗎?還用問為什麼?
慶王大聲道:“天子之子為王爺,此各朝各代都是如此,有何異議?”
蕭風道:“我說的不是為何封王,而是為何分封,分封之意,就是王爺各有封地,這是為何?
偌大的京城,難道住不下各位王爺嗎?一個十王府,就能安置下十幾位王爺,再蓋幾個又如何?”
王爺們面面相覷,還可以這樣嗎?一大堆王爺擠在京城裡,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蕭風緩緩道:“分封諸王,是太祖希望各位王爺替大明鎮守各地,維護朱家天下。
但成祖即位後,心疼各位兄弟,決定誰當家,誰護家,立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誓言。
從此各位王爺宗室,可以安享富貴,但其實太祖分封的原意,已經消失殆儘了。
因此請問各位王爺,既然不為朱家乾活了,還賴著王位世襲罔替,這是何意呢?”
王爺們都沉默了,心裡咬牙切齒,暗罵蕭風。
是我們不想替朱家鎮守各地嗎?分明是成祖朱棣自己造反上位,害怕其他王爺效仿,剝奪了所有王爺的兵權啊!
但這話沒人敢說,因為現在坐在龍椅上的,就是成祖的子孫,這個時候掰扯是太祖對,還是成祖對,那不是找死嗎?
穀王還沒從剛才被酸秀才打敗的巨大沮喪中恢複過來,被蕭風這一激,腦子一熱,大聲回擊。
“老子不是孬種!不就是打仗嗎,給老子一支精兵,老子今天就去和韃靼人打一仗!”
嘉靖的眼睛睜開,冷冷地掃了穀王一眼,周王從身後捅了捅穀王,穀王猛然驚醒,冷汗直流。
藩王要帶兵,你是想乾啥?這事兒想都不行,想也有罪!
穀王一言不發,撲通跪地,連連磕頭。嘉靖想了想,緩和了臉色,淡淡地開口。
“穀王有太祖遺風,其誌可嘉。然祖製不可輕改,朕身為天子,自當守護社稷,不勞各位兄弟費心。”
嘉靖這句話,其實是明確的表示:朱棣留下來的祖製才是祖製,朱元璋留下來的祖製,朕覺得好就留,覺得不好就改!
誰有意見?出來走兩步!
諸王都不願意當出頭鳥,個個低頭默然。但一直默然也不是回事,會被人認為是消極抗議。
最後還是周王出面,表示服軟。
“萬歲,宗室之法,既是國事,也是家事,萬歲身為天子,又為宗室之首,但憑萬歲聖斷。
隻是還請萬歲顧念骨肉之情,為宗室子弟稍存體面,臣等感恩不儘。”
嘉靖點點頭,表示同意,這一場激烈的宗族之議,總算落下了帷幕。諸王像鬥敗了公雞一樣,頹然離開,出京回家。
散朝後,嘉靖在精舍裡召見了嚴嵩、蕭風、陸炳,雙目微閉,語氣平淡。
“陸炳,諸王離京時可有怨言?”
“萬歲,偶爾抱怨或有,並未發現勾連私聚的。”
嘉靖點點頭:“嚴嵩,按蕭風奏摺上條款,擬定新宗室法,擇期公告天下。”
嚴嵩看了嘉靖一眼,知道他決心已定,也就不再廢話:“臣遵旨。”
“蕭風啊,你覺得,此次朝堂之議,他們可心服口服了嗎?”
蕭風知道,嘉靖是要自己替他說出他不方便說的話,但此事自己是始作俑者,這個鍋隻能自己來背。
“萬歲,口服是不得已,心服是不可能,請陸大人嚴加提防,若諸王及宗室有異動者,殺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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