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意思不是我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而是沒有能信得過又有能力的,側面也表示,雖然燕娘是你陳公公的人,但我信得過,這也是一種表態。
“這不是什麼大事啊,老弟既然要用燕娘,是她的福分,我自然不會阻攔。
老弟你與黃公公交情不淺,這點小事,他作為司禮監僉書,自己就可以決定的,哪還用問我呢。”
這是試探,陳公公對蕭風和黃錦的關係,雖有判斷和情報,但他需要得到蕭風的確認,因為在他要開的條件中,這是個關鍵!
蕭風心領神會:“不瞞大哥,我確實是先跟黃公公提的此事,是黃公公指點我來找大哥的。
他說雖然不是大事,但也要征得大哥的同意才好。黃公公為人一向謹慎守禮,我當然要照做。”
這就夠了,陳公公滿意的笑了笑,主動舉起酒,和蕭風喝了一杯。那女子剛要拿酒壺,燕娘連忙接過來,給兩人都斟滿了。
“黃公公想多了,這點小事而已。我老了,乾不了幾年了,他得趁早把這些事都管起來,我也才能放心的告老啊。”
來了!蕭風知道自己必須先表態,這是規矩,是自己來找的人家,不是人家來找的自己。
“黃公公跟我閒聊時,也常感歎,若不是陳公公辛苦操勞,他也很難全心全意的在萬歲身邊伺候。
若有一日陳公公累了,想要享清福了,黃公公絕不會忘記陳公公的勞苦功高。”
陳公公長出了一口氣,瞬間竟然覺得身子有些發軟,趕忙藉著夾菜的動作調整一下,避免著相。
太監當到他這個份上,已經到了頂峰。可當官就像爬山一樣,上山爬得越高,下山就越艱難。
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古往今來莫不如此。看看夏言就知道了,嚴嵩,别看現在位高權重,將來也難說的很。
當然陳公公還不知道,在嚴嵩之後,還有徐階,徐階之後,還有張居正。權利最大的那個,也是摔的最慘的那個。
太監比起這些官員來,凶險程度絲毫不減,而且司禮監位高權重,甚至涉及皇權,就更加危險。
不但太監同行們眼紅手黑,外面的清流也一直對太監磨刀霍霍。大權在握時還好說,一但退下來,能不能平安活到死,都是個大問題。
能做到這個位份,誰敢說沒辦過黑心事?誰敢說沒得罪過一幫人?
當你退下來後,這些人一擁而上,大量的罪名鋪天蓋地,還指望皇帝會維護一個已經出了宮的老太監?
所以大太監要收乾兒子,要帶徒弟,就是為了自己能有個平安的下場,可陳公公卻很難這麼做。
因為嘉靖雖然給先帝面子,繼續用他,但真正信任的卻是黃錦。因此陳洪一派的人,根本得不到提拔的機會,最多也就是在教坊司這類不重要的部門混。
司禮監真正要害的權力部門,都是黃錦的人。陳洪的榮耀和權利,在他退下去後,就將像春夢一樣,瞭然無痕。
若是有人發難對付他,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所以,今天蕭風上門來,對他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否則,他難道真會如此害怕蕭風,憑他一句話就打斷自己仆從的腿?
陳公公頗為感慨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新貴,又看了看自己的娘子。
“小琴是鄉下女孩,她家裡遭了官司,被人冤枉。我剛好去鄉下想買個丫鬟,順便救了她一家。
這孩子是個知恩圖報的,非要跟著我來當丫鬟。後來,我說我喜歡她,她又要嫁給我。
我是把她父母請到京城,三媒六聘全禮娶進門的,隻是這事不好張揚,外人不知道罷了。”
這算是個秘密,陳公公卻隨口就說給了蕭風,蕭風毫不在意,燕娘卻十分緊張,她太明白和這些大人物打交道的危險,最好就是隻談風月,不談秘密。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其他的我都不擔心,隻是小琴,她跟了我一回,本就很苦了。
我不能讓她過一輩子的好日子,總也不能讓她跟著我吃苦受罪。”
蕭風知道是自己表態的時候了,凡事要有分寸,再裝糊塗就是看不起人家了。
“大哥放心,大哥的為人,我從黃公公處瞭解不少,從燕娘處也略知一二。
以大哥的為人,當是受恩者比結仇者更多。即使有朝一日告老,也一定是平安富貴。
若真有宵小之輩趁人之危,小弟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蕭風這番話,不是假話,他來拜見陳洪,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和黃錦有過默契的。
陳洪是狠人,但不是壞人,這句話,黃錦說過,張居正說過,胡宗憲也說過,可信。
陳公公站起來,蕭風也站起來,兩人舉杯共飲,連乾三杯,才重新落座。陳公公的目光重新轉向燕娘。
“燕娘要進宮見貴人,現在這個身份太低微了,不合適。嗯,就在教坊司先領個教習的職分吧。
明天早上我讓司禮監用印出文書,先把奴籍脫了再說後面的事,慢慢來吧,燕娘還需要曆練曆練。”
燕娘猛地抬起頭來,手裡的筷子都驚慌的掉在了桌子上,不可思議的看著陳公公。
陳公公卻不再看她,隻顧著喝酒吃菜。
蕭風微笑著幫燕娘撿起筷子來,塞回她的手裡。
“都是要當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毛手毛腳的,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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