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聽後心頭浮出一個疑問，打斷他的話道：“你是說，它是去年秋天才往東山鄉搬的？那到現在才幾個月啊，這麼短的時間，它能完成廠房流水線之類的建設工作嗎？如果完不成，它又是如何做到投產並汙染環境的？”

秦陽微微心驚，道：“哎呀，你要不說，我都想不到這點可疑之處。小半年時間絕對建不起一座水泥廠來，别說是流水線了，光是廠辦公樓就得建個一年半載的，既然如此，它又是怎麼投產的呢？”

二人對視一眼，都意識到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秦陽見薛冰面現躍躍欲試之色，搶著說道：“我往東山鄉跑一趟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薛冰搖頭道：“你好容易才撈著一天休息日，就回家好好休息吧，我讓夏敬元派人跑一趟查明真相。”

秦陽也跟著搖頭，道：“夏敬元不能信任，他處理問題的原則不是對錯好壞，而是討你歡心，因此他可能粉飾或遮掩真相，甚至解決不了汙染問題，還是咱們自己人去一趟的好。我不累，而且有時間，你就讓我去吧。”

薛冰幽幽歎道：“行吧，那就辛苦你跑一趟吧，估計回來也中午了，到時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秦陽聽到最後一小句話，眼中射出兩道精芒，失笑道：“你說什麼？伺候伺候我？”

薛冰看到他的曖昧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啼笑皆非的橫他一眼，道：“你想什麼呢，我說的伺候，是伺候你吃午飯，你想到哪去了？大中午的我能伺候你乾那個？”

秦陽笑笑，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十來分鐘後，秦陽帶著溫強駛入了城西北十裡外的東山鄉政府駐地東山村。溫強今天值班，秦陽尋思自己一個人過去探究真相有諸多不便，就叫上了他。

一進東山村，秦陽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隻見路面、屋頂、牆頭、柴火垛、田地……入目處的一切景緻，全被白色的粉塵所覆蓋，白茫茫的好似下了一場雪似的，可怖至極。

“鄉裡汙染居然這麼嚴重？怪不得村民們都去縣政府上訪了。”

秦陽正在感歎，又聞嗅到一股刺鼻的石灰味道，從空調吹出的暖風中撲進鼻孔，嗆辣辣的很不舒服，驚歎道：“連空氣也嚴重汙染了？”

溫強捂住鼻子，道：“是啊，有點嗆鼻子。唉，我上回從這裡路過的時候，鄉裡環境還好好的呢，這才多久啊就汙染成這樣了。”

秦陽隨口問道：“你上迴路過是什麼時候啊？”

“怎麼也得兩年了吧。”

秦陽點了點頭，道：“縣水泥廠是去年秋天才搬往東山鄉的，兩年前鄉裡自然還未被汙染。說起來我也真納悶啊，縣水泥廠剛投產還沒多久，怎麼就造成這麼嚴重的汙染了？好嘛，都成粉塵的世界了，我高度懷疑這裡還能不能住人了。”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村裡東西向的主街上，從這裡往北二百多米處，坐落著兩座半連不連的山，其中西邊那座尚未遭到開采破壞，而東邊那座山已經被開采了近四分之一去，南半邊山坡自山頂到山腰已經被開采一空。

秦陽目光凝注在兩座山中間的山腳地帶，那裡矗立著一座又一座高高的建築，有的像塔，有的像高爐，不知道是什麼設備，唯一認得出來的建築就是煙囪，肉眼可見最少有四座高高的大煙囪，頂上都冒著濃稠翻滾的白煙，四道煙柱飛到半空就形成了一片粉塵的雲霧，任風吹著向四外飄散，而整個東山鄉就籠罩在這層雲霧之中，又豈能不被汙染？

“這應該就是縣水泥廠了，還真投產了。走，過去看看！”

秦陽說著把車開了過去，穿衚衕繞小路，很快開到了水泥廠正門外，門外的牌子上寫著“青山縣水泥廠有限責任公司”，大門緊閉，連走人的小門都沒開。

秦陽以前去過縣水泥廠老廠，知道廠門全天都要開著，因為既有進料的料車，又有趕來進貨的經銷商，還要往外出貨，每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每一刻都有車輛人員進出，關著門還行？何況哪有關著門做買賣的廠子？

眼前這兩扇大門緊閉，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廠方知道因汙染環境和當地村民鬨得不可開交，為防村民們跑過來鬨事，所以就天天關著門；另一種就是廠子裡的環保設施還未安裝到位，就急著開工生產了，所以造成了重大汙染，而今早被村民們跑到縣政府告了一狀後，廠方心虛之下，就臨時性的關閉大門，緊急加裝環保設施。

這兩種可能性，秦陽更傾向於後者，因為他以前所住的家屬院老家，距離縣水泥廠舊址就不遠，少年時期還經常去找水泥廠家屬院的同學一起玩，因此對於水泥廠造成的汙染程度是心知肚明。

水泥廠肯定是會造成環境汙染的，但絕對不像東山村這麼嚴重，一來產生的廢氣不那麼嗆鼻子，而來產生的粉塵色澤偏灰黑，也就是偏向於水泥成品的顏色，但東山村的粉塵卻是灰白色，而且氣味很難聞，很顯然缺少過濾除塵之類的環保處理流程。

“這樣，咱們先來個微服私訪。你這就下去敲門，就說咱們是來買水泥的，藉此混進去一探究竟。”秦陽吩咐溫強道。

溫強點頭稱是，下車走到大門前咣咣的敲起了大鐵門。

裡面很快響起一個老頭的話語聲：“誰呀，乾什麼的？”

說著小門開了一道縫，露出一張佈滿橘皮的老臉，上面的小眼睛審慎的打量了溫強一番，又看了他身後的沃爾沃一眼。

溫強陪笑道：“大爺，我們是來買水泥的。”

那老頭道：“水泥庫存沒多少了，你們去别處買吧。”說完就要關閉小門。

溫強急忙抬手推住小門，不讓他關閉，笑道：“沒事兒，我們也不急用，可以先下訂單，在月底前把貨送到就行了。”

那老頭愛答不理的問道：“你們要多少啊？”

“呃……”溫強從來沒接觸過使用到水泥的產業，也就不知道多大的量算大，能夠一舉俘獲對方的心，想了想試探道：“你們這兒多少錢一噸啊？”

那老頭看著他玩味的笑起來，質疑他道：“你是來買水泥的嗎？”

溫強心頭打了個突兒，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難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讓他看出破綻來了？連連點頭，做出一副誠懇的表情道：“是啊，當然是啦，不然我們大老遠開車跑你們這兒來乾什麼？”

那老頭撇嘴道：“你要真是來買水泥的，怎麼不先問標號就先問價啊？你還是算了吧。”說完猛地將小門關閉，還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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