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永定侯府正是顯赫的時候,嫡長女楚慧英正生下三皇子被封為貴妃,永定侯府一時風光大盛。如此尊貴的兩家結親,在那時是天下矚目的事。
初時她祖母是極喜歡蕭元柔的,她覺得蕭元柔如此身份,才能配得上她的兒子,但是進門兩年,蕭元柔都沒能懷孕,後來好不容易有孕,生下的還是個女兒,而且自己還難產死了,更何況自從她嫁給永定侯之後,永定侯在仕途上就再也沒有進益,便覺得蕭元柔定然是克她兒子,死了才解了她心中的怨氣,至於自己這個蕭元柔難產生下的女兒,她自然也是不喜的,剛出身便剋死了母親,可見是個不祥之人,自然是不能留在侯府的,正巧那時定國公戰死,定國侯公一落千丈,於是便找了個理由,將她送去了當時在河州外放做官的二老爺處。
至於她父親,這位永定侯楚長鬆,嗬,甚至可以說得上厭惡她,開始她不解,隻以為是自己沒在父親身邊長大的緣故,後來才知道,她父親心中隻有那位安姨娘和她所生的女兒楚念一。
上輩子,她為這位庶女費心籌謀,最後讓她以庶女之身嫁給了三皇子元揚做側妃,最後三皇子登基,楚念一更是做了貴妃。
說起這位三皇子,上輩子娶的則是她二妹,永定侯府嫡出的二小姐楚舒然為正妃,後來又納了永定侯府庶出的四小姐為側妃,兩姐妹共事一夫,永定侯府將兩個女兒送進皇子府,在當時還被眾人恥笑過。
那時她已經嫁入忠勇侯府,聽到這個訊息還尤為不解,當時她與楚舒然關係甚好,因為此事甚至回家質問過父親,為楚舒然打抱不平。因為此事,她背了個不孝的罪名,讓本就不喜她的婆婆更加看她不順眼,給她丈夫,忠勇侯世子又納了幾個妾,她在忠勇侯府更加舉步維艱。
其實最初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嫁進忠勇侯府,忠勇侯府與永寧侯府一早就訂了親,定的是忠勇侯世子與永寧侯嫡次女,後來楚慕傾隨二房回京,老夫人以年紀大了捨不得孫女為由將楚慕傾留了下來,後來便傳出訊息,與忠勇侯府定親的是永定侯府大小姐。當時她不敢違逆父親與祖母,便就這麼嫁去了忠勇侯府,婚後忠勇侯世子表面上溫文爾雅,實際上卻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禽獸。
再過一年,楚舒然便嫁給了三皇子。現在想來,大約當時家裡就已經想讓楚舒然嫁給三皇子了,又不能毀了與忠勇侯府的婚約,才想起來她這個嫡長女,左右都是嫡女,忠勇侯府明面上也說不出什麼來,至於她楚慕傾嫁過去之後是否會過的幸福美滿,她們也不會在乎。
說來也是她自己愚蠢,當時外祖父雖然去世了,但是舅舅仍然是將軍,手中仍然握有軍權,舅舅自小疼愛母親,後來便愛屋及烏,也格外疼愛她。當時楚舒然求她,說她們是親姐妹,讓她幫幫她,她想著回府之後隻有楚舒然真心對她好,便真替楚舒然去求舅舅,舅舅雖不願,但耐不住她苦苦哀求,還是成了三皇子一派。
有了舅舅的幫助,三皇子最終成功登基,但他登基之後,卻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抄了定國公府。定國公府滿門忠烈,沒死在戰場上,卻因為她的愚蠢死在了陰謀軌跡之中。那時正是隆冬,漫天大雪,她去求楚舒然:“二妹,舅舅不可能謀反的,你去求求皇上吧。”
楚舒然隻掩唇一笑,道:“姐姐,定國公謀反證據確鑿,能怪的了誰呢,真要怪的話隻能怪你蠢,嗬嗬,如今陛下已經登基了,至於你和定國公府,已經沒有用了,沒用的人,那就隻能去死了。”
她仍然如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溫柔淺笑,可是如今楚慕傾卻覺得她面目可憎,真不愧是大夫人一手養出來的嫡女,這麼多年的姐妹情深,裝的滴水不漏,隻恨她如今才看清楚舒然的面目。
楚舒然說完就準備離開,頓了頓,突然又轉頭,道:“姐姐,你是不是好奇二叔一家為什麼在你婚後沒有來找過你啊,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早就死了,對了,還有你那個弟弟,你成親不過一個月,就被你丈夫玩死了,你知道是誰把他送去的嗎,是咱們那位好六妹啊,嘖嘖,她為了嫁進忠勇侯府,與你那位丈夫合謀,以你的名義將他騙去的。”
楚慕傾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她就說,為什麼成親之後沒過多久二嬸就瘋了,她隻以為是弟弟失蹤了二嬸受不了打擊,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好一個楚凝初!好一個唯唯諾諾的六小姐,她憐她弱小可憐,待她那般好,她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她的今安,還那樣小,死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楚慕傾渾渾噩噩的回了忠勇侯府,誰知剛進門就被仆人圍住了,她的丈夫向恒摟著一個女子慢悠悠的走出來,聲音譏諷的道:“夫人與外人通姦,抓起來關柴房去。”
楚慕傾不可置信的抬頭,聲音沙啞,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齷齪,卻沒想到你卻連這種理由都能想的出來。”
她轉頭看向向恒懷裡的女子,這女子本是她的丫鬟白蘭,從她回到京城開始,就一直跟著她,她平日裡待白蘭如同親姐妹一般,本來給她許配了一個為人老實上進的管事,但當時這丫頭說捨不得她,苦苦哀求不願離開她,這才作罷。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那封謀反的書信是怎麼出現在舅舅書房的,現在看見她突然就明白了。
“是你吧白蘭,那封信是你放的吧,我自問待你不薄,卻沒想到養出一個白眼狼。”舅舅向來對她不設防,也隻有她的人才能在定國公府來去自如。
白蘭柔柔弱弱開口:“小姐,我愛慕世子爺,但是你連讓我給世子爺做妾都不願意,皇後孃娘說了,隻要我放了書信,就讓我給世子爺做側室。”
“真是可笑。”楚慕傾大笑了幾聲,伸手指著向恒道:“他這種人,給他做正妻我都嫌噁心,你居然上趕著做妾,哈哈哈哈哈哈。”
“來人,把她直接打死,本來想給她留點臉面,誰知這賤人給臉不要臉。”向恒氣急,大聲吼道。
棍棒落在身上的時候,楚慕傾除了痛,竟然感覺到瞭解脫,她這一生,失敗至極,真心所待的人騙她,真心待她的人卻又因她而死,所托非人,愚蠢至極,竟然將仇人當親人。
慢慢的,她甚至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她好像又看見了楚今安,他站在樹下,衣襬全是泥,卻揮舞著胳膊,興沖沖地衝她喊:“阿姐,你快看我給你摘的果子,你快些吃,不然阿孃看到,要罵啦。”
對面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女子笑著說:“知道啦!”
“慕傾,醒醒,咱們快到侯府了。”
楚慕傾被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靠著二夫人睡著了。
“你這孩子,是做什麼噩夢了,怎麼還掉眼淚了。”二夫人面露關切的看著她,楚慕傾知道,二夫人是擔心她。
她笑著搖了搖頭,道:“嬸孃,我隻是有些想家了。”
“你這孩子,等到了侯府可不能說這種話了,侯府才是咱們的家,這話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的。”二夫人口中責怪的說,語氣裡卻全是對楚慕傾的疼愛,楚慕傾從出生開始就一直養在她膝下,她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阿姐,我可聽見了啊,羞羞臉,我都沒想家。”馬車外傳來了楚今安的聲音,他今年已經8歲了,便鬨著要跟二老爺一起騎馬,二夫人拗不過便答應了。
剛重生那陣,楚慕傾抱著楚今安哭了一個時辰,可把二夫人嚇壞了,以為是楚今安欺負楚慕傾了,要不是楚慕傾說自己做噩夢了,免不了要訓斥楚今安一頓。
雖然虛驚一場,但是二夫人還是警告了院內的丫鬟,雖說是姐弟,但男女七歲不同席,傳出去總是對名聲有礙的。
“小弟,你又取笑阿姐。”楚今安笑著說,馬車裡,二夫人也笑出了聲。
“你們姐弟兩感情倒是好,哈哈。”二老爺笑著說道,聲音爽朗。“咱們馬上要入城了,城門口應該有府裡的人來接。”
這位永寧侯府的二老爺楚長柏倒是個有本事的人,雖為庶子,卻不靠家族,硬是憑著自己的一番努力打拚出瞭如今的身份地位。
楚慕傾掀開了車簾,遠處依稀可見京城的城樓,她的上輩子,便埋葬在了這繁華的京城中,如今從來一次,楚舒然,楚凝初,向恒,白蘭,這些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京城之中風雲詭譎,這一世,她定要護住二叔和舅舅一家。
“二老爺,奴才是外院的管事馮全,特奉老夫人之命在這裡等二老爺回京。”
楚慕傾在馬車內靜靜的聽著,上一世也是這位馮全來接她們的,說是奉老夫人之命,但這位馮全實際上確是永定侯的心腹,為人精明能乾,永定侯那位捧在心肝上的安姨娘,最初一直被養在府外做外室,就是這位馮全從中打理的。
“勞母親惦記,也謝過馮管事了。”
“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二老爺舟車勞頓,快些進城回府吧。”馮管事彎腰作揖。
楚長柏點頭應下,重新上馬,正準備啟程回永定侯府,城內卻突然傳來一陣喧嘩,領頭的幾個人騎馬而來,俱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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