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聽著,眼眶卻有些濕了。
“那些官員也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心疼人,下一回,你叫他們去外面吵,吵出頭緒再說。”
裴儉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
其實很簡單,不是嗎?
她的話或許並不高明,可他也並不需要她的意見,他分享了自己的心情,她分擔了他的沉重。
她的愛一直都很簡單。
那個時候,她是如此愛他。
他忽然疼痛難忍,為自己從前的“錯過”。
他明明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無原則的支援他,縱容他,那這個隻會是他的妻子,念兮。
隻有念兮。
他們之間,勇敢的人一直是她。
他太傻太笨,才叫她攢足了失望,才叫她傷透了心。
兩人隔著暮色對視。
念兮問:“是不是也沒有那麼難?”
裴儉的臉色蒼白,輕聲應是。
“我會改的。”他說,“我會變成討人喜歡的裴時章。”
沉默幾息,念兮才語速很慢地開口,“我要去金陵了,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好。”
裴儉毫不猶豫道。
然後,他有些為難地問,“黃河水患還未解決,還有西域通商,若是順利,冠軍侯便不用常駐北境,念兮,能不能等一等,等我忙完這些,我便陪你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初秋的風已有些涼意,帶著水聲,一重一重拍打著岸邊的蘆葦,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笑出聲來,聲音輕飄,甚至帶著預料之中的得意。
“不,你永遠都是叫人討厭的裴時章。”
裴儉愛她,也愛權勢。
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在全力地做好一個丞相的本分。
他貪婪又狡詐,什麼都想要,做錯了也肯不放手。
這就是他的人生。
這是他的意義。
那念兮自己的呢?
她又是為什麼而活?
這一刻,她慶幸又失望。
裴儉還是那個裴儉,他永遠有自我內核,儘管願意改變自己,卻不會捨棄他的追求。
他甚至都沒有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
女子總是心軟,這一刻,她可能隻是想聽聽那些哪怕虛無縹緲的蜜語。
可他是裴時章啊。
念兮笑著將流出的淚擦掉,“裴儉,我不想再做繡在屏風上等待褪色的鳥兒。我不想回到過去那樣的生活。我也想像你一樣,活出自己。”
他們兩個人都明白,這是她的心結。
她曾經想要與過去分割,一刀兩斷。然而當她重新對裴儉生出感情,這個心結也會隨之長出來,卡在心底,如鯁在喉。
“所以一定要走?”
念兮應是。
倒不是說非要去金陵,她隻是想離開京城一段時間,或許換個地方,換個心情,她也會叫自己高興一點。
“我不會放手的,溫念兮,死也不會。”他艱難道,“如果,如果你出去後遇到其他人,喜歡上其他人,我一定不會手軟的。我是說對那個人。你是我的妻,一輩子都不會變。”
他試圖強硬,可說出的話軟綿綿沒有什麼力道,不像是威脅,倒像是請求。
念兮聽懂了他的請求。
看著那張在月色下依舊豐神俊朗的面龐,慢吞吞道:
“那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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